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祂甚至无法理解,为何这些男男女女,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廉耻的做苟且的事情!
反胃感涌上心头,让桑忍不住快步走开。
白泽连忙追了上去。
“好友,且宽心啦。”
“这就是人。”
“他们崇拜比自己强的人,甚至期待比自己强的人,可以无条件的庇佑自己,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
“美酒、美食、钱财、衣服等等……”
“而他们,也会被欲望所驱使。若是将他们当作是动物的话,你就不会觉得如此恶心了。”
桑快步行走的脚步,骤然一停。
“所以……好友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白泽不由一愣。
桑转过身来,眼神认真无比:
“所以,在你看来,人类和牲畜,没有区别?”
白泽耸了耸肩:
“我承认,人类当中有很厉害的人。”
“可是你仔细想想,从古至今,人类当中的佼佼者,懂得礼义廉耻,懂得人文礼法的,哪一个不是你的门生?”
“你虽从未帮助他们成就丰功伟业。”
“可是,你却让他们满腹才华。”
“但是,你也得承认,你满腹所学,也只有颛顼这样的人愿意去学,不是吗?”
桑似乎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
两人的争辩,让桑明显有了一种低落的心绪。
最终,他们来到了颛顼的行宫。
此时的颛顼,和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孩童比起来,已然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而且……那眉心之中的野心,也越发的和其祖父皇帝轩辕氏相似了。
“老师!”
“白泽叔叔!”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瞬间消失,戴着有些沉重的冠冕,颛顼三步并两步的就跑到了两人面前。
白泽在一旁捂嘴偷笑。
桑更是一脸无奈:
“你现在也是一方氏族之主了。”
“怎么能如此蹦蹦跳跳,不成体统。”
颛顼笑道:
“老师比约定时间早了半日。”
“老师为何不等我去接你。”
桑摇摇头:
“也是想要看看如今的人间,已然到了什么程度。”
“只是现在看来……”
看着桑欲言又止的样子,颛顼顿时明白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当即便带着桑、白泽到了住处。
……
颛顼的确是更加忙碌了。
在安排好别宫给两人居住之后,颛顼又匆匆离开。
很快,被安排过来的侍卫、婢女们,就将房间开始收拾了起来。
其中有个胆子大一点的婢女,似乎是犹豫再三之后做了决定,当即就跑到了桑和白泽面前。
“我……我听首领说,两位大人是神?”
也不等桑和白泽说话,那婢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中满是狂热之色:
“神!”
“还请赐福给我!”
说着,婢女竟开始褪去自己的衣服。
桑脸色一变,立刻后退:
“胡闹!”
白泽也看出桑似乎生气了,连忙拦在了婢女面前:
“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两人,是你首领的好友,虽为神性,你却也不用一见面就如此吧?”
婢女的眼神却依旧狂热。
甚至连旁边的侍卫和婢女们,似乎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仿佛……只要眼前这带头的同伴得到了好处,他们也会无比虔诚的跪下来。
“我……我听大祭司说过,要取悦神,要侍奉神,然后就可以从神的手中得到福报。”
婢女的眼神无比虔诚:
“我……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漂亮!”
“我……我好想让我的家人吃饱穿暖!”
“还请神告诉我,您们想要什么!”
“我……我一定照办!”
婢女几乎激动的喘不过气来。
桑却是被这样疯狂的神态吓着了,有些呆愣的坐在了旁边的床榻上。
白泽似乎见怪不怪了,虽然有些厌恶,却还是安抚了婢女。
“我们两个,并不是保佑钱财,也不是保佑容貌的神性。”
“你们拜我们,也大可不必。”
“将你们手中的事情做完,就离开吧。”
众人听了,不由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但在白泽和桑的面前,他们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在将房间收拾好之后,便离开了。
白泽转身看去。
桑气的脸色涨红:
“真是……真是不成体统!”
“我倒要问问颛顼,那个什么大祭司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怎能如此诓骗人族!”
白泽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起来:
“其实……也算不上是诓骗。”
桑瞳孔一缩,震惊的看着白泽:
“你不要告诉我,这种事情,是真事!”
白泽两手一摊,不由苦笑:
“我的好友啊,你因为谁都和你一样淡泊名利吗?”
“人类虽然寿命短,能力也弱。”
“可是,他们的崇拜,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供奉,却是绝大部分的神性所无法抵抗的。”
“在这种环境下,自然也有一些凶兽、凶神,打着所谓赐福等旗号,让百姓做一些荒唐事情了。”
“刚才,那个婢女要奉献自己的身体。”
“你我虽然无法接受,但也的确有山神河伯之流,是非常吃这一套的。”
“不过也正常。”
“祂们保佑这片土地的山川湖泊,需要年轻的身体来取悦祂们,也算是一种交换了。”
……
当颛顼结束了一天的事务之后,便匆匆来到了别宫之处。
却见白泽站在门口,对他挤眉弄眼的,颛顼顿时懵了。
他当然是看的明白的。
自从白泽陪着自己老师以后,只要每次老师的心情不好,白泽都会是这样的表情。
只是,让颛顼疑惑的是,上午刚见面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呢。
怎么就这么点时间,自家老师就生气了。
难道……是侍卫和婢女惹火了?
走到白泽身边的时候,颛顼有些怂了。
在他的印象里,老师平日里性格都非常好。
但是,一旦生气了,那种板着一张脸的气势,也让人头皮发麻。
白泽耸了耸肩:
“你自求多福。”
“……”颛顼挤出一丝笑容,进了房间:“老师,你……你这是怎么了?”
桑看着颛顼局促的样子,不由气恼:
“你先坐。”
颛顼挠挠头:
“要不……我还是站着吧。”
“说不定,我待会儿还得站着呢。”
桑翻了个白眼:
“让你坐就坐着,不要废话。”
“哦。”颛顼老老实实坐在了桑的对面。
紧接着,桑就将刚才遇到的事情,告知了颛顼。
原本,桑以为颛顼听完之后,要么发怒,要么辩驳。
可却着实没有料到,颛顼听完之后,竟是沉默了。
良久:
“唉!”颛顼长长叹了口气:“连老师这样好脾气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吗?”
桑不由道:
“这么看来,你是知道问题的?”
颛顼一脸无奈:
“老师。”
“我自小经由你的教导,你觉得我会看得惯这种事情吗?”
“可是……供奉神性,不惜代价,这样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大祭司自己就是个狂热的,偏偏这些年,答应保佑此地的河伯,越发放肆。”
“你说婢女奉献身体?这都是小事情了。”
“还有……需要我们供奉童男童女的。”
桑神情一变:
“那你是怎么做的?”
颛顼苦笑着摇摇头:
“约定,是我父亲和那河伯定下来的。”
“我也尝试希望以供品、钱财替换,可也只是延缓了河伯索求血食的时间而已。”
“再过三天,童男童女就必须准备了。”
“若是不从,所有的百姓都要遭遇洪水之祸!”
桑微眯着双眼。
祂看着自己的学生,也终于明白了,对方三番两次,请求自己前来的原因了。
他是没办法了!
所以,只能够求助于自己。
桑沉默片刻,旋即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门口,白泽走了进来,靠在门框上:
“没有那么简单的。”
“好友,你不了解人间的情况。”
“颛顼,你刚刚接手你父亲的位置,可能连你也不太了解。”
“如果你们真的希望,解决河伯的事情,还是先从大祭司入手吧。”
“相信我,供养、祭祀这种事情,可不单单是解决河伯就行的。”
“太过详细的,我不方便说。”
“但是,你们要注意一件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们真的抓住了大祭司,打破了河伯对于此地的钳制,那你们得罪的可不是两个人。”
……
颛顼似乎想到了一点苗头。
但是,桑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的诞生之处,没有和人类太过交流,没有明白白泽口中那隐晦的提示是什么。
所以,祂让颛顼将那大祭司带来,祂要亲自看看。
颛顼自然照做。
很快,一个穿着古怪衣服的人走了过来。
这人腰间配着鼓,身上穿戴着怪异的斗篷。
当祂看到桑的时候,顿时面露激动的跪了下来。
“拜见神!”
桑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恭敬,而是脸上的愤怒之色越发明显。
颛顼是人,自然看不出来。
可作为神性,祂却一眼看出,眼前这个大祭司,腰间的皮鼓乃是人皮鼓,身上的斗篷也是人皮缝制!
甚至,桑还感觉到了环绕在大祭司身上的冲天戾气!
一个个惨死的孩子,浑身无皮,只要血肉,痛苦万分的纠缠在大祭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