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争执,桑推开窗户朝着下方看去,却见是两辆马车互相撞在了一起。
其中一辆非常奢华,而且也正是那自称是杨家的马车。此时,从杨家马车上下来的,却并非杨国忠或者杨暄,而是杨家的管家!
另一边略微朴素一点的马车中,则是走下一名打扮雍容的女子。
吴勇豪见状,不禁瞪大了双眼:“万安公主!”
此时,万安公主显然也是气急败坏,她着实没想到在,自己作为当朝陛下的女儿,竟然会被一个区区杨家的管家责难。
“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杨家的人,竟然敢如此无礼不成!”
杨家管家冷冷一笑,竟是上前在万安公主脸上抽了一巴掌!
此举,别说是街道旁边的路人,就连楼上的桑三人,都不免震惊。
“你……你区区一个杨府的管家,竟然敢打我!我可是公主!”万安公主怒声道。
杨家管家却是嗤笑一声:“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杨府的马车也敢拦着?”
旋即,在万安公主有些晃神的刹那,这位杨家管家已经重新回到马车上,扬长而去!
戴缘川看的瞠目结舌:“这……区区一个管家,敢打当朝公主?这是我眼花了,还是老天爷瞎了心了!”
吴勇豪摇摇头:“你在太医院工作,可能并不清楚现在当朝的局势。”
“实际情况是……现在的杨国忠,恐怕还真的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可看着吧,明天一早,万安公主肯定要去皇宫闹腾了。”
一旁,桑漠然的坐在那里,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夜间,在杜绝了两人前往花楼的邀请之后,桑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脑海中却回想起水漫洛城之前的回忆。
“徒儿,洛阳的龙脉,已经被这双蛇吞噬。武周很快就会破灭,届时,虽会有真龙天子重新出世,但恐怕会给大唐带来前所未有的动荡。”
回想着师父临终前的话,桑的眼神有些茫然。
他其实很早就开始不安了,在唐玄宗开始宠幸杨贵妃开始。他也见过杨贵妃,并没认为此女是一个祸国殃民之人,可是她的族兄杨国忠,却着实是一个奸佞。
甚至于,兄妹俩,一人把持朝政,一人使得唐玄宗不理朝政,如今帝星灰暗,竟是隐隐有被叛乱之相,到也不是突然所成。
“这该如何是好?”
带着忧虑之意,桑一夜未能安眠。
第二日,当桑来到皇宫,准备面见唐玄宗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里面的哭诉之声了。
“父皇,难道儿臣的尊荣还比不上一个杨府的管家不成!区区一个平民,就敢当街打儿臣,这真是……真是莫大的羞辱啊!”万安公主哭的梨花带雨。
桑见状,也是一阵无言。
这种情况,在任何朝代都不可能发生的荒谬之事,现在却发生在了最为鼎盛的天宝年间。
“公主殿下,真是抱歉,我,我竟不知道,我的哥哥会如此混账。”
又是一个温婉的声音。
“你住口!”万安公主满眼是泪,气急地指着开口道歉的杨玉环:“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父皇怎么会连我的冤屈都不想理会。你本是儿媳,如今却成了贵妃,你枉顾伦理纲常!”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下,在场所有人都是变了脸色。
桑不由苦笑,怎么自己挑的时间这么好呢?
此时,房间之内,万安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唐玄宗:“父皇,你,你竟然打我!”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目无尊长!”唐玄宗阴沉着一张脸:“朕已经说了,你的事情,朕会给你讨个公道。你又为何要如此恶毒,诋毁朕的贵妃!”
此时,万安公主看着一旁抹着眼泪的杨贵妃,怒极恨极,竟是再也不顾公主礼仪之态,一把拔下手中的发簪,刺向了杨玉环的心口!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此时,唐玄宗距离杨玉环还有一定距离,四周也没有人护着,可以说,万安公主这跟簪子下去,基本是能够要了杨玉环的性命了!
然而……
刚刚要施展阴阳术的桑,却忽然察觉,杨玉环掌心有一团微弱的光。
紧接着,万安公主手中的簪花,竟不知为何,掉在了地上!
万安公主惊疑地看着自己手中掉落的簪花,又看了看依旧那副梨花带雨的杨玉环,惊怒之中带着一丝恐惧:“妖妇!你就是个妖妇!”
“够了!”唐玄宗也怒了:“滚回你的府邸去,面壁思过!”
万安公主咬着嘴唇,哭着离开了。
桑的脸色阴沉下来,如果之前只是皇室自家的问题,那么现在……
念及至此,桑踏入殿内,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是太史监啊。”唐玄宗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在杨玉环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朕让太史监占卜的事情,结果如何?”唐玄宗问道。
桑回应道:“微臣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解答此事。不过……”
说着,桑看向了杨玉环:“此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让贵妃娘娘离开,微臣需要和陛下单独商议。”
杨玉环听了,起身便要走,却被唐玄宗一把抓住。
也不知是因为宠爱,还是为了安慰其在万安公主那里受了惊吓,顿时说道:“太史监不必如此,贵妃在朕身边也无妨。”
桑眉心一皱:“陛下,此乃国事,贵妃在侧,这不合规矩。”
唐玄宗冷哼一声:“放肆!怎么,朕的女儿之后,就是你了吗?!”
桑张了张口,最终压下心中的不满之后,语气有些僵硬的回应道:“微臣不敢。只是……”
话音未落,桑忽然感觉自身有些恍惚:
“只是这件事情的确太过重大了。陛下,象征您的星辰正在被另外一颗星辰的光辉所遮挡!此乃大凶之兆!”
唐玄宗脸色一变,而一旁的杨玉环眼中则掠过一丝惊疑之色。
“此言何意?”唐玄宗连忙问道。
桑解释道:“也就是说,可能……会有人要造反……就星辰所示来说,很有可能……是武将!”
唐玄宗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
忽然,桑心中一惊,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自己明明想好的措辞,竟然都没用,而是直接将最坏的结果就讲出来了?并且,没有执意让唐玄宗将杨玉环屏退!
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然而桑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内心的问题,就听到唐玄宗说道:“如今天宝年间,国泰民安,我大唐前所未有的兴盛起来!”
“此时此刻,太史监竟然跟我说,有人要造朕的反!”
桑顿时焦急起来:“陛下,千真万确啊!星相是不会骗人的!”
“放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能确定造反者是武将?你这样说,莫非是在影射杨爱卿不成!”
看着状若疯魔的唐玄宗,桑露出一丝不敢置信之色,心中暗暗在想,唐玄宗莫非是疯了不成?
“陛下,微臣何时含沙射影,说这是杨国忠的问题?微臣说的是武将啊!”
“哦?”唐玄宗微眯着双眼:“不要告诉朕,爱卿不知道杨爱卿也曾参军!”
有种无法言说的心累萦绕在桑的心头。自己也不是凭借这个来判断的,玄宗还真是什么都能扯到杨国忠的头上。
就在桑正要解释的时候,那种恍惚感又涌上心头。
下一刻:
“陛下赎罪,微臣绝无此意。也许……也许是占星台这边的占卜出了问题,微臣再回去细细查询一番。”
“哼!既然如此,太史监还是退下吧!”唐玄宗冷哼一声。
当离开皇宫之后,桑的眼神又仿佛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一愣:“我……我这就出来了?”
一时间,桑不由地眉头紧皱:“这段时间,我经常会出现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就会做出一些与本意相违背的行为,我到底是怎么了?”
带着忧虑之色,回到自己住处的桑刚刚坐下,朦胧中,却见到自己面对面又坐着一个自己。
“嗯?你是谁?”桑看着眼前这明显是自己年幼之时容貌的孩童,不由地露出谨慎之态。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孩童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在后悔吧,后悔遵循了你师父的遗愿,继承了太史监。”
“我并不后悔,你在胡说什么!”桑斥责道。
孩童却哈哈一笑:“这话说了,没人信好吗?其实你很清楚,大唐有两条最为重要的龙脉,其中一条在长安,一条在洛阳。”
“长安的龙脉实际上已经陷入衰弱,洛阳那条本来昌盛无比,却又偏偏遇到了水漫洛城之事。”
“从那之后,你心里就隐隐清楚,大唐陷入危机,是迟早的事情。”
桑沉默下来,忽然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骤然犀利:“今天我的恍惚,是你造成的!”
“哎呀,这么快就接受了吗?”孩童哈哈一笑:“我是觉得你傻,这皇帝已经昏庸无能了,连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管家打了都能不了了之,仅仅是因为杨玉环在抹眼泪。”
“其实我觉得,你何必那么作死,非要跟皇帝对着干呢?他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就好了。比如国泰民安了什么的。”
桑冷哼一声:“如此和那些当道的奸臣,又有什么区别!”
孩童却露出一丝不屑一顾的表情:“你倒是做了忠臣,这皇帝认你吗?他又不认。而且你今天也发现了吧,贵妃娘娘也是有点手段的。”
桑的脸色阴沉下来:“所以,你到底是谁?”
“嘻嘻,我到底是谁,你不用知道。只是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我不能让你太耿直,导致丢了性命。而且,你的重点也错了吧!”
桑眉心一皱:“什么意思?”
“对于阴阳家来说,你的职责是劝告皇帝吗?不是吧!而且,就算那皇帝现在听进去了又能如何呢?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皇帝的气数已经要到头了。”孩童撇了撇嘴吧:
“若是……不管皇帝的安危,而是维护唐朝的龙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