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低垂像是要倾塌下来般,她原本想过些时日去找晚秋的。她怕自己去找晚秋会给晚秋带来麻烦,怕姬月会对晚秋动手。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顾虑迟疑会让她再也见不到晚秋。腿似有千斤之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被迫挪动,就算是那天想要离开北疆走在北稷山也没有似现在这般难挨。
她的身上全然是雨水,头低垂着,长发遮挡着她的面容。李月含从来没有见过晚秋穿过中原衣衫,她同晚秋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认识不过月余,从未想过别离来的这样快,更没有想到会是生死离别。
长裙铺散在地上染上泥泞,小公主那般珍爱她的中原衣衫,此刻却就让它染上污浊。
她的手在发抖,头发上沾了雨丝,眼睫上得水珠随着她颤动的双睫落下。
捧起晚秋的脸,她的面容衰老,皮肤松弛,身前全是鲜红的血液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她能感觉到掌下的人呼吸早已停止,明明她是最胆小怯懦的人此刻却将死去多时的晚秋拥入怀中。
唇瓣擦过晚秋湿濡的青丝,沾上水珠。直到拥入怀中感受不到晚秋的一丝温度一丝心跳的时候,她才真切的明白晚秋真的死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明明上一次见到晚秋的时候她们很好的,晚秋还给她送了珠钗。
两个人分明是相谈甚欢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
“死亡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至少能保全全尸。”这也是她杀晚秋的理由之一。
她撺掇小公主逃跑该死,看她同小公主要好的份上给她留个全尸,不至于被她身体里的蛊虫榨干净,也算是全她最后的体面。
“她……她……”李月含哽咽着说不话,难道死后留下全尸都是奢侈恩赐吗?
那些蛊虫就那么霸道,连人也要啃食干净吗?
李月含抱着晚秋放声大哭着,她在北疆认识的人就只有晚秋,对她好的也只有晚秋。
她们都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就这么分开。
明明她们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可是为什么。
她呆坐在床前靠着床,手边是一个木匣子。
匣子的上方是一封信:
【好像从来都没有询问过你的姓名,可是我却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那天你同我说‘他对你应该很重要’我竟然想哭。我在北疆待了十年,坚持了十年,不求任何人能理解。我以为是我不在乎的,可是当你那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却觉得我是渴望被人理解支持的。
很抱歉我欺骗了你,我不是东陵人我是北苑的。我在北疆待了十年等到的人终于等到了,虽然他现在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认出了他。
我是离不开北疆的,或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化为齑粉不复存在,但是我并不觉得难过。
很庆幸在生命的尽头遇到你,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看到这封信,因为那样就证明你离开了北疆。】
匣子里面放着一张纸,纸上没有太多的话语只寥寥数语【那个人叫裴少岚,是晚秋最重要的人……】上面用最简洁的话语记载着他们认识的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写下这个好像是害怕自己会忘记,可是她后来眼睛瞎了她是如何看见的。
李月含捧着匣子,抚摸着,然后看到了匣子底部,上面刻着和信上一模一样的字。
她害怕自己忘记,怕自己被蛊虫侵蚀的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所以她提笔写下,用刀镌刻。
都是为了记住那个人。
李月含不知道晚秋等到了他没有,那个人又在哪里,可是晚秋选择赴死是不是证明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该为晚秋高兴的,她终于解脱了可是李月含却觉得自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只想大哭一场。
好像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潮湿的地面上火红色的焰火舔舐着纸张,她蹲在那里,喃喃自语:“我把它烧给你,你记得看……”
那么重要的人不要忘记了,不然会难过的。
姬月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小公主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眼睛熬的通红,哭的红肿,让人心疼的不行。
她抬手将人拥在怀中,小公主没有推开她,或许是因为小公主此刻太难过。
所以才没有推开她。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姬月都不在意,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小公主一人。
李月含病倒了。
此时的北疆天气本就无常连绵的阴雨,加之小公主这段时期情绪起伏太大。
导致生病卧榻在床。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小公主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干涸,面颊潮红滚烫。
时不时地轻咳,让小公主更是有气无力的。
姬月一直守在床前。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趴在窗前的人,只是刚有所动作,姬月便睁开眼眸。
无需李月含说什么便知道李月含要什么。
端来温热的茶水,“慢点喝。”看着女子喝下,又被姬月扶着躺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全身软绵绵的。
已经睡了很久了,以至于醒来之后就睡不着。
“公主可是不舒服?”
她听到姬月紧张的声音响起,姬月的声音有些干涩喑哑,也不知道是熬了多久眼睛都熬红了。
李月含摇摇头:“你不休息吗?”
她也是人这么熬着会把身体熬垮的。
“见公主这般,我如何睡得着。”她恨不得以身替之,只盼着能让小公主不那般难受才好。
“……”
她认真的神色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倒是让李月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姬月的对她的情绪基本都是摆在明面上,喜欢的无遮拦,爱的赤诚。
也是因为如此这般才会让李月含心生退意。
她没有想到会和女人搅合到一起。
年少艾慕也是有的,那京城最优秀的儿郎她都见过。
中原含蓄,不似北疆这般直来直往,连两个女子在一起也无人置喙。
她素来乖巧懂事,这般悖逆的行径若是叫母妃知道了去,指不定要被她气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