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啥？”
“我有山里捡来的核桃、大红枣，晒干的豆角干，干菌子……”妇人搜肠刮肚，报出来一溜儿的山货。
沈风华立马拍板，“好，就你了，我等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把东西拿过来，这暖壶就是你的了。”
妇人：“！！！”
她掉头就跑，那架势，活脱脱跟身后有狗撵似的。
这玩意儿吧，就不能开头，一旦开了头，再想刹住，那就是做梦了。
沈风华望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其实，我还有一床五斤重的棉被，去年冬天才置办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
话没说完，就被截住了，“我要！”
想要这被子的婶子愣是从人群中杀出来一条血路，走到了沈风华的身边，“我也有东西，你看看你想要啥。”
旁边看热闹的公安已经傻眼了。
这玩意儿，当着自己的面儿，能行？
旁边的胖墩墩似乎是看出了同事的心中所想，低声道：“你是不是傻了，人家又没拿钱，都是用东西换的，合情合理。”
“你说的有道理，那……”
就全当没看见吧。
半个小时后，沈风华大包小包，笑语嫣然的走了，临走前，看了一眼一直没啥动静的杂物房，扬声道：“小崽子们，告诉你爹娘，出来了的话，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我可时时刻刻盯着，想要把他们再送进去呢！”
说完了，沈风华搀扶着老太太走的头也不回。
公安们的自行车前挂满了东西，走的时候，大队长跟在人群后头，眼巴巴的看着沈风华，就等着沈风华找他说话呢。
沈风华：嗯，我看见了，但是可以装作没看见。
期间，沈风华还找了大队长给姥姥开了一张介绍信，探亲假，写了一个月。
等沈风华把房子的事儿落实了就成，至于姥姥不是城里户口，没粮。
沈风华觉着，那都不是事儿，自己现在好歹是个副主任，养个姥姥，那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姥姥这家底子……
好像比自己个儿还厚实呢！
一行人，来去如风。
姥姥心里也了了一桩心事。
回程，公安们都笑了，“没看出来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怪有魄力的。”
沈风华坐在戚烨的自行车后座，闻言，扬眉，“咋滴，没听主席说么，这会子，妇女都能顶半边天了，女人咋了，女人发光的时候，一点都不比你们男人逊色！”
其实说这话，沈风华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昨儿晚上趴在姥姥病床前掉金豆豆的，也是自己。
“哈哈哈哈哈，对！”公安听着沈风华的话，蹬着自行车都更卖力了，“有句老话咋说来着，这就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对，巾帼不让须眉！”
换来的东西，沈风华分成了两份，一份留在了公安局，另一份留给了孙姐家。
两边人本来都是死活不要的，可架不住沈风华能说会道，一来二去，就给他们说迷糊了。
孙姐是真的不想要，推来推去，推的沈风华都懵了。
又懵又累。
“姐，别推了，推来推去，我都累了，这些东西又不值钱，就是一些菜干啊啥的，本来就跟白捡来似的，你还不要，是不是瞧不上我带来的东西？”
孙姐都无奈了，“你这姑娘，这嘴啊，是真能说会道，一般人都说不过你！”
对此，沈风华振振有词，“我占理，我怕啥？”
“得，东西我留下了，你们也别磨磨唧唧的，就在这儿吃顿便饭，我放你们回去。”
沈风华觉着孙姐这一家人可以来往，笑着应下了，至于现在欠下的人情，不怕，来日方长。
期间孙姐还怕姥姥休息的不够，让她上屋子里头歪一会儿，姥姥盛情难却，却也不好意思往人家的床上躺，坐在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
沈风华看着姥姥苍老的容颜，总觉着心里难受的厉害。
戚烨注意到了，轻轻将手覆在了沈风华的手上，轻声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我没怕，”沈风华垂下头，掩盖住眉眼中的神色，低声道：“我只是心疼姥姥，将孩子们一个个拉扯大了，到最后，落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怎么了？”
戚烨笑着，“这不是还有你和我么，咱们俩也能给姥姥养老，再说了，跟着咱们住，不比跟着那群白眼狼住来的舒坦？”
“话虽如此，可姥姥……”
在沈风华的眼里，姥姥是再慈和不过的一个人，这时候肯定被伤透了心吧。
戚烨倒是觉着未必，这老太太行动如风，果决勇敢，虽慈和却不软弱，当断则断。
而且，若是从以前就亏空了身子的话，就凭借现在这个年岁，这一推，可能小命就没了，可姥姥却还能回村里把家当都翻出来。
虽然虚弱了些，但至少能证明，根本还是有的。
想必以前也没吃过多少亏，这次严重些，应该是属于一时不查之类的。
“好了，”戚烨对着沈风华劝解道：“现在已经给送去蹲笆篱子了，就算是再报复，也得等他们俩出来再说了。”
沈风华想想，那倒也是。
“再说了，”戚烨笑着，“我看你也没打算把他们都逼死啊。”
就好比今儿动斧头，砍的东西，都是姥姥用惯的，劈成了数块，都送给四邻烧火去了。换出去的，也都是沈风华自己带来的，李家人置办的，她是分毫未动。
“逼死他们？”沈风华怪叫一声，啐了一口，“我呸，他们也配让我的手上沾点不干不净的东西咋滴？”
“这样也好，让姥姥看清那些都是什么狼心狗肺的货色，姥姥就能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了！”说着，沈风华拍着心口，颇有些美滋滋的，“到时候跟着我在城里，小日子，畅快着呢！”
“哈哈哈哈！”
歪在沙发上假寐的姥姥肩膀都松弛了，微微一笑，眼角流下来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