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好不容易有一点温度的小手死死扒住顾渊的臂腕。
他望进江梦槐惊恐的眼睛。
刹那间竟然浮过一丝心软。
顾渊已经好久没看到如此清澈的眼睛了。
他加重了指尖的力道，迫使江梦槐张开嘴。
不愧是皇姐保护了半世的小姑娘，丝毫没有被这世俗腌臜沾染。
可惜，今日他便要让她看看。
高墙中的镜花水月，终是有一天要被这成王败寇的世界覆灭。
早一点让她开开眼，也不枉走人生一遭。
何况这本就是江梦槐欠他的。
他出生就在冷血无情的帝王之家，手足和亲情便是最危险的存在，心不冷硬又怎能存活。
那失去血色的唇瓣一点点被击溃防线。
江梦槐眼中透露着一抹绝望，口中被迫塞进一颗苦涩的药丸。
在咽进去的一刹那，她狠狠咬住了顾渊的手指。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却见顾渊仿佛早就意料到一样，任她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的吓人。
明明是年龄相仿的两个人，心性却完全相反。
做完这一切，顾渊才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江梦槐失魂落魄的滑落在地板上，捂着自己的喉咙惊声问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渊缓缓靠近不停躲避着他的瘦小身影。
一只手放在她头顶上，轻柔的抚摸。
一边端详着自己的被咬破的手指，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杰作，半晌在龙袍上擦拭掉血迹。
江梦槐顿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顾渊的手掌碰上她的一刹那，她竟然丝毫不能反抗。
“这是噬魂丹，你又吃了朕的血，便认了朕为主人。”
“朕一向对自己人宽容以待。”
“江家从前背叛朕，辅助郡主压了朕这么多年，朕可以既往不咎。”
顾渊半蹲下身体，打量着睫毛不住颤抖的江梦槐，那副可怜的模样，怎么也不能和骂他时不怕死的伶俐小人儿联想在一起。
长袖下的手指隐隐作痛。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
兔子急了也咬人，放在江梦槐身上最合适不过。
“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恐怕你就会对朕笑笑了。”
顾渊唇角含笑，却是苦涩至极。
“你的郡主姐姐没有死，不仅没死，还逃出来了。”
果然见江梦槐神情一喜，似乎都忘了自己现在身处险境，满眼都是为顾青脱险的欣喜。
“相信过不了一会儿，他就会来取朕的项上人头。”
顾渊手肘撑在膝盖上，抚摸着江梦槐发顶的手流连向下，轻轻滑过她嫩白的小脸。
江梦槐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人。
顾渊和郡主殿下有相似的地方，但眼神之间比郡主复杂更甚，年龄小小便看尽了世态炎凉。
这一刻，江梦槐又化身成了他舍弃不掉的皇权欲念。
“朕不甘心啊。”
“江梦槐，世人皆知你是朕要迎娶的皇后，可是你不配。”
“这都是你对朕的亏欠，你应得的报应，完成对朕最后的价值，朕便放过江家。”
顾渊眸色一暗，神情骤然阴狠而视。
“你不想看到曾经为国捐躯的满门忠烈，和叛国之罪有什么瓜葛吧。”
“江梦槐，你有五个哥哥，若是因为你让他们的碑位变成世人唾弃的叛国贼，你猜他们的冤魂会不会来找你，嗯？”
“你满口胡言，我江家对祗国忠心耿耿，你这个昏君，是你不配在这个皇位上，郡主殿下说的没错，你是个不值得托付的腌臜小儿。”
顾渊眉毛微挑。
“又骂朕，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
“狗皇......”
“闭嘴。”
顾渊轻描淡写的说出命令，见江梦槐果然瞬间说不出话来，这才满意的颔首。
“看来这噬魂丹是挺有用。”
“从今以后，你反抗不了朕的命令，你心里想的什么，朕全都知道。”
“若是让朕察觉到你有背叛朕的行为，江家的清誉，可就保不准了。”
他轻柔的把江梦槐扶起来，又给她穿好了干净的衣裳。
“往后，你就是朕安插在皇姐身边最有利的眼线。”
“被最信任的人出卖。”
顾渊轻笑一声，仿佛已经体会到了报复顾青的快感。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江梦槐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神情愤愤。
“杀了你？”
“朕的好皇后，朕怎么舍得杀你。”
“现在你和朕同心共魂，这才是皇后该有的样子，你出生便是要来效忠朕平定天下的，只可惜，你站错了地方。”
“现在朕来纠正你，你应该感谢朕。”
江梦槐不发一语，任凭他为她盘好头发，还簪上一枝锦凤玉簪。
铜镜中的江梦槐丝毫看不出来是饱经虐待的人，顾渊掩盖的很好。
“不许在心里骂朕。”
顾渊垂眸拂过发簪上的流苏。
“你可知朕前些年还一直给你备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饰品。”
“祇国最精美的物什，都被朕买回来了，就是想送给你，讨你开心，没准你一高兴，便会主动来做朕的皇后。”
“可惜朕的皇姐，从不让朕见你。”
“你应该恨她，恨她夺走了你母仪天下的机会。”
“现在只能像个傀儡一样，被朕拿捏。”
“江梦槐，你自找的。”
顾渊将她提起来，强迫她站好，像打量着木娃娃一样上下审视一番。
“一会儿若是见到朕的皇姐，可不要一副愁眉冷脸的样子。”
“朕待你好不好，嗯？”
噬魂丹的作用开始侵蚀江梦槐的神智，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话音已然变成讨好的意味，竟说出了完全相反意思。
“陛下待我极好。”
说罢嘴角还僵硬的扯出一抹微笑。
“喜不喜欢朕？”
“臣女仰慕陛下已久。”
江梦槐心中凉了半截。
她额头上逼出了一层冷汗，但即便这样，还是反抗不了顾渊的命令。
“来，抱朕一下。”
顾渊轻蔑的俯视着江梦槐，微微张开双臂。
就见江梦槐一步一顿的走向他，乖巧的抱住了那副令她厌恶的身躯。
龙涎香的味道笼罩着她，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控制她的神魂。
“陛下。”
正当此时，窗外翻身进来一个侍卫，神情严肃，见到眼前的景象略微诧异，却丝毫不敢多看一眼。
“行宫四周都已经防布完毕，只要郡主现身，便会即刻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