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内,上千铁骑严阵以待。
殿内灯火通明,映着顾渊变幻莫测的脸色。
密探跪在殿前,看着满地狼藉,被皇帝滔天怒意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你再说一遍。”
阴沉的声音自顾渊牙缝溢出。
有那么一瞬间,密探感觉眼前已经不是当年胆小年少的小皇帝,而是一个杀伐果决的暴君。
“郡主......郡主从地牢中逃出来了。”
“哐当。”
一块砚台瞬间被顾渊抛掷过来,毫不留情砸到密探头上。
那自小便跟随顾渊的密探不敢躲,硬生生挨下这记,额角瞬间血如泉涌。
顾渊眼中染着着血丝,迸发出临近癫狂的疯态。
他阴恻恻的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泰子阳呢,他答应朕去杀了顾青,人呢!”
“陛下,臣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泰子阳的尸体。”
“是......被人活生生捏断脖子而死。”
“不可能.....”
顾渊向后踉跄了几步,一下跌坐在坐榻上,恍惚间想起这是顾青的位置,又如坐针毡一般,阴郁着脸站了起来。
“她明明受到反噬,没有供养必死!”
顾渊捏着手上的扳指,眯起锐利的双眸,一道青筋暴起,思虑间已经无意识将扳指摁断。
“陛下,臣听说,泰子阳和质子有仇,故意将质子和郡主关在一起受折磨,会不会......”
少年帝王案剑瞋目,像是突然间明白了缘由,愤愤回身,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密探。
密探明白这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他看向已经死去的泰子阳。
只见顾渊阴沉的半会儿,一阵低低的笑声自喉间溢出,这笑声一点听不出来是笑,压抑着深深的怒意和悔恨,还有一丝疯魔。
顾渊笑够了瞬间收声,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也归于空寂,面无表情的垂眸盯着眼前的烛火。
“质子,君御寒.....”
他突然又哑笑两声。
“朕就知道,君御寒就是朕最大的变数。”
他低声呢喃。
“泰子阳,你这个蠢货,朕就算追到黄泉之下,也绝不会放过你......”
密探叩首,战战兢兢的摒气道。
“陛下别说这种话,陛下万岁。”
“呵。”
“万岁?”
顾渊缓缓拔出一直紧握的剑柄,争鸣的声音磨的密探心里惊恐至极。
他将剑尖抵在密探喉间,似在玩弄似的左右飘忽不定。
“朕的好皇姐要来取朕的人头了,怎么万岁?”
密探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顾渊,那眼神空洞异常,仿佛已经料定必死一样。
他深深吞了口吐沫,若是郡主真的恢复了巅峰时期的战斗力,只怕这上千铁骑被斩灭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
他颤抖着双唇小心翼翼开口。
“陛下,据说郡主最喜欢的人便是江梦槐,何不用江小姐作人质,郡主必舍不得江小姐受苦。”
顾渊离散的神情一凝,左右晃荡的剑柄被定住。
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密探,恍然间突然抬头望向殿外,恢复了平日里的语调。
“对啊,朕差点忘了,江梦槐还在朕的手上。”
那双阴冷的眉目间闪过讥讽。
“现如今她江梦槐已经不是皇姐的筹码,而是我用来胁迫她的条件。”
他收起剑锋,没再看密探一眼,步履匆匆地行向冷湖。
......
冷湖周围没有任何一盏灯,晚风呼啸着掠过每条小路,饶是身强体壮的侍卫都冻得瑟瑟发抖。
然而他们却一刻也不敢懈怠。
因为这冷湖中央,正锁着祗国丞相之女。
郡主的心肝宝贝。
先皇指定的太子妃。
还是当今天下的准皇后。
他们虽然面上一句话不敢说,但心里已经议论万千。
皇上命人打造了一副囚笼,四角被铁链撑着,吊在冷湖中央,江梦槐被锁在里面,水漫过胸口。
她只要一失去意识,身体软倒浸在冰冷的湖水之下,便会被刺骨的寒意激醒。
然后用尽力气抓住铁笼,再慢慢失去力气......
如此反反复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说是骂了皇上,所以才处以极刑。
那江小姐的身板如此脆弱,不知能撑得过几时。
半夜过去了,竟然一声求饶都没听到。
遥遥看见有火光渐行渐近,侍卫们如临大敌,各个拔剑相向。
直到人影离近了,他们才发觉是身着龙袍的皇上,瞬间跪倒一片。
“江梦槐还活着么。”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双眼睛如枭盯视着漆黑的四周。
没人回话。
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江梦槐是否活着。
顾渊一蹙眉梢,狠戾的一脚踹倒身前跪着的人。
“朕的话没听到?”
“回陛下。”
那人惶恐的爬回来。
“江小姐一声没吭过,臣也不清楚。”
似乎出乎意料般,顾渊略微颔首。
“看不出来,这个江梦槐骨头还挺硬啊。”
随后他眼眸一转,又一脚踹开眼前的侍卫。
“你挡着朕的道了,没眼力见的东西。”
这次那侍卫不敢爬回来了,缩到角落里恭送着顾渊踏入冷湖。
冷湖中唯一点点火光刺了江梦槐的双目。
她半眯着眼睛向着灯光看过去,只见岸上站着一个重影。
是郡主来救她了吗?
囚笼传来一阵动荡。
头顶上方的铁链被缓缓拉动,召回了她仅剩不多的意识。
这冷湖就像地狱一般,深深餐食着她的每一寸灵魂,五脏六腑像被彻底冻僵。
手指虽还在紧紧握着笼子,但指尖一点知觉都感觉不到。
她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
四周的水开始缓缓流动。
她离岸上的人影越来越近。
恍惚间看到一身金黄的龙袍。
而不是她脑海中那抹艳丽的红色。
她分不清眼角是泪,还是残留的湖水。
江梦槐被拽到岸边,笼门被打开,一双手把她从里面提溜了出来。
她想反抗,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
身上冰冷的湖水浸透了衣裳,被夜风一吹,更加瑟瑟发抖,可怜的不行。
顾渊揪着江梦槐的领口,见她一点都站不住,冷漠的声音缓缓问道。
“知错了吗?”
江梦槐死咬下唇,不发一语。
见状顾渊没有如意料之中勃然大怒。
反而是缓缓用锦贵的龙袍为她擦了擦脸。
“你这小丫头还挺倔。”
湖水让江梦槐身上的污泥洗散,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竟然出奇的惹人怜爱。
顾渊缓缓把人搂在怀里。
“冷吧。”
江梦槐不知道顾渊为何突然这般,但她没有力气质问。
身体不受控制的凑近那股热源。
“不怕,朕带你回去。”
江梦槐几乎以为这是自己濒死之迹的幻觉。
直到她被抱进一间温暖的楼阁。
烛火摇曳,热气氤氲。
她模糊着视线看去。
俨然是一处沐浴的温泉。
四肢的冰冷缓缓疏解。
顾渊竟抱着她走到了温泉里,还亲自动手拆解她衣裳上繁琐的锦带。
“你……干什么……”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气若游丝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没想到顾渊缓缓用手指捋了捋她的头发。
“脱了衣服,泡泡热水,你才能活。”
“为……什么……”
那裙子三两下被温柔的脱下。
顾渊让她依靠在身上,语气温柔。
“朕想了一下,江小姐骂的对。”
“是朕丧心病狂了,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江梦槐思绪如身体一般僵硬。
感觉顾渊修长的手缓缓在身上安捏,帮她恢复着经络。
直到她完全恢复意识。
顾渊才又将人抱回屋内,不让一点夜风吹到怀中的人。
“朕叫你梦槐可好。”
顾渊从背后抱住她,温柔的声音近在耳边。
江梦槐虽不知道顾渊何意,但那热气实在舒服,正欲昏昏欲晕,那只手却猛然从侧面掐住了她的双颊。
“唔!”
她扑腾了两下,却听到顾渊阴恻恻的声音仍旧温柔道。
“别怕,这是好东西,吃下去,吃下去朕就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