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王学琴名字的是陈娇英,首先进门的是胡志坤。
王学琴万万没料到,胡志坤还敢来自己家,同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自己家。
实际上,胡志坤还真没想来,主要他深夜在王学琴家受伤,而且弄不清是谁伤的自己,他心里有些害怕。
他和陈永锋帮陈娇英背着行李送陈娇英到帽子岭这边的小学,小学的正经名字并不叫帽子岭小学,而学校也不在帽子岭村,而是在离村两里远的一个路口。
盘蛇屯乡一共有三所小学,乡里一所,叫盘蛇屯第一小学,北边有个第二小学,靠近帽子岭的这所叫第三小学,因为学校四周,就数帽子岭近,所以人们也习惯叫成帽子岭小学。
陈娇英被分到第三小学教二年级语文,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本意是想在乡里教的,毕竟家在乡里。
不过,第一小学这时候没有空缺,只能等以后再调。
三个人冒着雪赶到第三小学,按照陈娇英的想法,胡志坤和陈永锋就该回去了。
不料,这俩人不回去,反而要去帽子岭玩耍。
陈娇英倒是没有多想,因为帽子岭靠近蟒河,冬天的时候,有些人会在冰面上凿出窟窿抓鱼,十分好玩。
她以为胡志坤和陈永锋是想看人家抓鱼,就说道:“这时候天气刚转冷,蟒河水那么大,根本结不了冰,就算有冰,也很薄,你们想看人抓鱼得等一个月。”
胡志坤和陈永锋不为所动,仍然坚持要去。
胡志坤当然不是为了看人抓鱼,他是想去帽子岭打探一下消息。
陈永锋全看胡志坤眼色行事,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见劝不走两人,陈娇英只能作罢,正好她也想去帽子岭,她的意思是见见王学琴,告诉王学琴,以后自己就在第三小学教语文,放学后没事,可以走动着玩耍,或者聊天。
胡志坤和陈永锋不知道陈娇英认识王学琴,见她也要去帽子岭,俩人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出了小学,陈娇英说她去帽子岭,是要见一个叫王学琴的朋友。
胡志坤又惊又喜,脸上不动声色,跟着陈娇英一起来了王学琴家。
陈娇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脾气,没进门,就先大声喊叫,胡志坤则抢先进门。
王学琴看到胡志坤,自己先吓了一跳,生怕被二哥和嫂子看出来。
不管是李宝兰还是王巧英,在村里长得都算拔尖,胡志坤和陈永锋看得有些呆。
陈娇英高兴奔向王学琴,冷不丁发现王学琴脸上有泪,她不知所措,刚才的兴奋也荡然无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王学道这时候正处在愤怒中,冷冷盯着胡志坤和陈永锋:“你俩干啥的?”
胡志坤和陈永锋平时吹牛吹得厉害,特别是胡志坤,他哄哄小姑娘还行,真正见事,他胆子十分小。
见王学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而且王学琴正在哭,胡志坤先害怕了,他以为王学琴已经知道他夜闯房间的事,吓得一缩脖子,脸上堆笑。
“我们送她来小学呢,下着雪,她一个人我们不放心,没啥事。”
“滚!”
平时王学道不这样,今天他心情十分恶劣,刚有人造妹妹的谣,家里来俩陌生小伙子,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说呢,所以他说话毫不客气。
陈娇英原本也烦胡志坤和陈永锋,对于王学道的不客气,她不但不生气,反而暗暗高兴,存心看热闹。
陈永锋勃然大怒,怎么说,姐姐也跟这家里人是朋友,哪里有一进门就开骂的?再说了,有姐姐在这里,还能挨打不成?
所以,这货一梗脖子,准备跟王学道顶牛。
不料想,胡志坤却一脸堆笑,频频点头。
“好,好的!我们也没啥事,娇英安全了,我们也放心,先走了。”
说罢,他拉着不明所以然的陈永锋就退出王学道家。
陈永锋觉得有些丢脸,想埋怨胡志坤,却见胡志坤脸色不好看,就嘟囔着说道:“志坤,你怕啥?咱又没做啥坏事。”
胡志坤这时候没心情跟陈永锋吹牛,就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陈永锋跟在后面不情不愿,刚要再说,眼角冷不丁看见个人,他半张着嘴,一脸错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志坤,我咋好像看见我爹了?”
胡志坤正在想事儿,一听他这话,伸脚就踢。
“这漫天野地,姑父怎么会在这里?”
陈永锋也不多说,拉着胡志坤向刚才看见人影的地方走去。
前面是一片野地,地里挖着不少地窨子,那是人们冬天存放白菜的地方……
王学琴见胡志坤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万万不能让二哥跟嫂子知道她认识胡志坤,更不能让二哥跟嫂子知道,金梦媛是在她房间伤的人,而伤的这个人就是胡志坤。
真要知道了,二哥绝不会放过胡志坤。
“你咋了学琴?刚才哭了?有啥大不了的事,这么大人还哭?”
陈娇英大大咧咧,也没眼色,没看到家里所有人眼神都不对劲。
王学琴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陈娇英来得正是时候,因为她需要有人帮她证明去卫生院是为了什么。
“娇英,你来得正好,你说说,是不是你拉我去的卫生院?”
陈娇英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点头说道:“是啊,我拉你去卫生院,是因为娘让我去看跟人打架受伤的舅舅家表哥,咋了,去卫生院咋了?”
听陈娇英这么一说,王巧英松了口气,王学道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他原本就不相信妹妹去卫生院是去引产,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妹妹怎么会干那种事?他当哥哥的,对妹妹很信任。
问题是,谁碰巧看见了学琴,然后造出这么个谣言,这种谣言,可是能杀死人的。
王学琴听了陈娇英的话,低头又是落泪。
“有人……有人……有人说我去卫生院是……是……是引产。”
陈娇英听得差点原地跳起,引产?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谁这么恶毒,竟造出这样的谣言?
接着,她又有些愧疚,是她拉着王学琴去卫生院的,没想到竟惹来这种祸事,这样的谣言对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同样也是个姑娘,当然清楚!
“谁这么恶心?谁这么恶毒?是我拉你去的,我可以证明,我以一个语文老师的名誉来帮你证明!”
陈娇英义愤填膺,王学琴更加委屈,泪珠不停向下掉。
“会不会是挫冬瓜?”
李宝兰小声问王学道。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王学道昨天打了挫冬瓜,加上两人以前就有矛盾,而且这个人毫无人品可言,造谣也有可能。
王巧英却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他,因为王学道昨天打他的事村里人都知道,挫冬瓜回家后,坐在自己家门前骂骂咧咧好半天,村里人都看见了。”
王巧英的意思,李宝兰和王学道都明白,这个造谣的人,必定是昨天看见了王学琴在卫生院,挫冬瓜昨天一直在家,根本不知道王学琴去卫生院的事,怎么会想到造这种谣?
不是他,还能是谁?
王学道越想越生气,趁王巧英不注意,甩开她,大步出门,他要去白莲家外面问问那些说闲话的人,谁是第一个听到这种话的人,又是听谁说的。
一旦弄清楚是谁,他绝饶不了对方!
李宝兰气得跺脚,示意王巧英赶紧跟上,她则看向王学琴。
陈娇英知道是怎么回事,表示在家陪着王学琴,让李宝兰也跟去。
李宝兰十分感激,点头而去。
刚才她不敢跟出去,是因为怕王学琴一个人在家,冷不丁受这种谣言冤屈,一时想不开寻死。
王学道越走越快,最后已经是在飞奔,没多久就到了白莲家边上,一帮人看他怒气冲冲而来,一缩脖子就想走。
“谁也别走,都站住。”
王学道一声大吼,挡在了这些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