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运喜怒气冲冲回到家,巧英娘在门槛上坐着,看他阴沉着脸,刚要发问,他却一脚踢开王巧英的门。
王巧英没在屋里,他转头看巧英娘时,王巧英抱着柴禾从外面进来。
“你刚才干啥去了?”
王运喜劈头就问,王巧英把柴禾放下,称自己到村边走了走。
巧英娘也没好气对王运喜说道:“你看看你,巧英都十八岁了,还能天天憋在家里不出门?你这么大气干什么?”
王运喜一时语塞,在河边时,他没能亲手抓住王巧英帮王学道割芦苇,这时候也不好说,转身到磨盘边吸烟,边吸眼珠乱转。
王学道刚进村,就见挫冬瓜在大坑里转悠,坑上就是金梦媛家,这家伙多半没安好心。
只不过,他这时候事情很多,着急找王巧英,也没空多注意挫冬瓜,径直去了。
没错,挫冬瓜的确没安好心,他想着白莲的好事呢。
原因非常简单,金梦媛在家里要用剪刀捅那个满脸麻子的陌生男人,原因其实不用讲明,明白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挫冬瓜,他更加明白,肯定是白莲跟这个满脸麻子的家伙相好,被金梦媛发现,所以金梦媛才会那么生气。
这让他又恼又嫉妒,自己找白莲时,她又是身上不方便,又是过几天再说,转脸又偷偷跟麻子脸做好事,真是岂有此理,难不成远路来的和尚会念经?
挫冬瓜越想越气,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白莲的事给办了。
所以,这家伙才会在坑里转悠,期盼着白莲出门,他好明确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王学道还没到王巧英家门前,就被一个人抓住了胳膊,而且此人还一脸焦急,不是别人,正是赵红兵的二弟,刁三的二哥,暗地里跟白莲相好的赵红全。
王学道愕然看着赵红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抓自己胳膊。
他跟赵红全完全没有交集,首先赵红全是前街的,他住在后街。其次,两人也不是一个年龄段,这时候他突然拉住自己要干啥?
“你有事?”
听王学道问,赵红全焦急说道:“刚才去你家找你没找到,没想到在村里碰见,你快跟我走,我家姑娘惊了风,你得去看看。”
王学道一个头两个大,他事情多得屁股里可以扭麻绳,根本没心思看什么惊风。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还真不好拒绝,因为除了糊纸扎和编苇席,他还有心把家传的手艺给进行下去。
以前哥哥就靠这个养活了他跟妹妹。
自从帮着赵红全的爹赵德生看好后,时不时会有人到家里来找,他来者不拒,都会去帮忙看,纯帮忙,没收过钱。
现在来家里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名气越打越远,不用多久,他仅仅靠这个吃饭都完全不成问题。
别村的人来找,他还会去帮人家看,现在同村的人来了,而且还是赵红兵的弟弟,他怎么能拒绝?
再者说了,孩子突然惊风,家里人心急如焚,自己推三阻四,传出去,别人该怎么想?
见他犹豫,赵红全焦急说道:“走啊学道,你犹豫啥?不让你白看,给你钱。”
王学道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就先去赵红全家看看,等回来再找王巧英。
“红全你等等,我回家拿针。”
赵红全听罢赶紧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家。
王学道所说的针,是一套旱针,装在一个小铁盒里,拿了针跟赵红全直奔前街。
他回家拿了针就走,并没有注意到,妹妹王学琴跟金梦媛在屋里说话。
王学琴原本也要跟着嫂子去河边割芦苇,没想到金梦媛来了,她有心劝金梦媛几句,所以就让嫂子先去,她则在家里宽金梦媛的心。
金梦媛来王学道家干嘛呢?这个姑娘现在是心灰意冷,找王学道,是想跟王学道最后一次表白,同时也是告白。
她跟王学道没多久以前,看到娘跟一个男人在野地机井屋里干好事,转眼之间,就又有陌生男人进了家。
她虽然还是个姑娘,但毕竟不是孩子了,娘跟男人们干了什么,她心里非常清楚。
她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偏偏做这种事的还是她娘,她能怎么办?
又羞又恼之下,她觉得看什么都恶心,与其这样在村里,不如出去,是死是活都无所谓,至少不用天天生气。
可是,她还有没做完的事,那就是爹莫名其妙淹死一事,她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不查个水落石出,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病。
想一走了之,就此离开帽子岭村,又被这件事牵挂着。
思来想去,她又一次把希望放在了王学道身上。
她决定再向王学道表白一次,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强忍恶心留在村里。
其实,从家里出来时,她就知道这件事十分渺茫,因为王学道明确告诉过她多次,喜欢的人是王巧英,跟她是不可能的。
但不管多么要强的人,沾上情字,总会一次次升起希望,金梦媛也不例外。
她也不是盲目希望,王运喜不想让王巧英嫁给王学道,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也许再表白一次,王学道就会改变主意呢?
所以,他来了王学道家。
当时的王学道已经去了蟒河边,李宝兰和王学琴也提着镰要去帮忙。
见她过来,李宝兰就让王学琴在家,目的是宽慰金梦媛的心。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见王学道匆匆进家,王学琴刚要喊二哥去她屋,却见赵红全也跟着。
王学道拿了装针的盒子又跟赵红全而去,屋里的王学琴拉着金梦媛的手,柔声说道:“梦媛你不要着急,赵红全刚才就来家里了,估计家里有人生病,等二哥帮他给家人看了病,回来,你跟他好好聊聊。”
金梦媛轻轻点头,眼里不知不觉有了泪。
王学琴看得一阵心酸,只有她知道,金梦媛是多么要强的一个姑娘,虽然是个女孩子,心却如男孩子般强。
这么个心强的姑娘,却没有好命,爹莫名其妙死在了蟒河里,虽然她爹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毕竟是她爹,是她家里的主心骨。
爹横死倒也罢了,偏偏又摊上那样一个娘,好家伙,以前真看不出白莲是那样的人,这男人一死,她是彻底露出了真面目,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这一切都让金梦媛无法接受,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听了王学琴的话,金梦媛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我再最后一次跟你二哥说次话,说完后,我就准备出去了,这个村子,让我烦燥得不行,实在待够了!”
王学琴听得着急,出去?一个姑娘家,去哪里?出去了能干啥?听说外面有些人特别坏,专骗小姑娘,金梦媛如果被骗了可怎么办?
看来,无论如何得让二哥跟金梦媛好好说,把她留在村里。
王学琴打着自己的算盘,金梦媛看着窗外痴痴发呆。
外面呜呜刮起北风来,天上阴云密布,一场大雪似乎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