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道,我爹是被人淹死在了蟒河里的,我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王学道心里一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自斌当然不可能自己死在蟒河里,那天发生的事,前半截他是知道的,他走的时候,金自斌正把陈桃花拉进蟒河,要在河里做丑事。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但他后来也推测过,在他走后,肯定又有人去了蟒河边,并且看到了河里的金自斌和陈桃花。
也许是金自斌太过跋扈,想跟追自己一样追对方,结果却被对方给淹死在了蟒河里,也许是对方原本就奔着金自斌而去,趁着他事后太累,把他活活给淹死了。
不管怎么说,陈桃花应该知道实情。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问过陈桃花,她跟金自斌的事,原本就不情愿,现在金自斌死了,他再去问,等于揭人家的伤疤。
现在金梦媛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不止是金梦媛,任何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金自斌不可能是自己洗澡时淹死的。
假如他真的是一个人在蟒河里洗澡,那死的时候,手里抓着的碎花裤衩是谁的?
那一看就是条女人裤衩,说明他死的时候有别人在场。
当然了,这种裤衩原本是女人的贴身衣物,失主不去认领,别人也认不出来是谁的,毕竟一直穿在里面。
金梦媛从爹死后一直不声不响,就连王学道都觉得她没在意这件事,谁能想到,她心里其实一直没有放下。
“我说过,谁淹死了我爹,我得找出来让他兑命,谁睡……”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两人都同时发觉不对劲,王学道更是猛站了起来,面带疑惑向南边看。
这个时候,天已经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南边是大堤和蟒河,此时通红一片,发出让人心惊胆颤的光。
“着火了?”
金梦媛疑惑问了一句。
王学道一拍脑袋,嘴里大吼出声“糟糕!这是谁家摆在蟒河边的花柴着火了,那边花柴连着花柴,着火了可了不得!”
说罢,他撒腿就顺着野地向大堤跑,金梦媛在后面紧随。
蟒河边的确着火了,而且火势越来越大,距离遥远,可王学道竟然能看到窜起的火苗,这得烧了多大一片啊?
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完,还没有开始犁地和耩麦,人跑起来不受阻碍,王学道跑得飞快,恨不能肋生双翅,马上飞到蟒河边。
不管是谁家花柴着火,村里人都会过去救,因为大家都种棉花,花柴不仅仅是冬天做饭的柴,上面还有花桃呢,被火烧掉,得心疼死。
王学道跑上大路,村里同样有人飞奔而来,大家都脸色阴沉,有经验的人更是从家里跑出来时就拎着水桶。
“学道,你别跑火堆里扎啊,听到没有!”
王学道在前面跑,听到后面嫂子李宝兰的声音,明白嫂子是担心他为了救火不要命,他也顾不上回答,张眼向大堤上看,心里十分疑惑。
大堤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可这些人为什么只站着?赶紧下去救火啊,难道眼睁睁看着大火蔓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等他窜上大堤,不由得也愣在了当场,同时明白了大家为什么不下去救火。
蟒河边的确着火了,不过火在河对岸,并不是大家的花柴着火了,着火的是河对岸一片一片的芦苇。
这怎么救?芦苇到了这时候,已经半干枯,而且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着火后根本扑不灭。
大家一见是芦苇着火,顿时放下心来,坐在大堤上看热闹。
这东西不怕烧,由于根在水里,上面的烧完,火到水面自然会熄灭,不会伤到下面的根,等到了明年,还会抽芽长出来。
况且,大家又用不到这东西,所以无所谓,只要不是花柴着火就行。
王学道却跟大家的心情截然不同,他脸色阴沉得很。
李宝兰和王学琴也跑上了大堤,一看着火的是芦苇,姑嫂俩都傻了眼。
王学琴毕竟还小,一跺脚说道:“嫂,这下完蛋了,二哥还指望着这些芦苇呢,这一把火能烧光。”
李宝兰没有声张,而是在人群里寻找王学道,看到后,拉着王学琴走了过去。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谁没事烧芦苇,这东西当然不会自己着火,肯定有人放,但人们想不明白,谁烧这玩意儿干啥。
别人不知道烧了干啥,王学道知道,芦苇一烧,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一半,他拿什么糊纸扎?拿什么编苇席?
李宝兰到了王学道身边,小声说道:“学道,看看就行了,你扑不灭,咱也不去扑,听到没?”
王学道又不傻,这么大火,他怎么扑灭?听了嫂子的话,他微微点头,示意嫂子放心,李宝兰这才在他身边站定。
王学琴十分懊恼。
“每年都长,都没有着过火,就今年二哥准备收割下来用,偏偏就着了火,真是倒霉。”
李宝兰不接话,王学道也不言语。
叔嫂二人都想到了一处,这是有人故意跟他王学道过不去,特意放的火。
会是谁?
王学道和李宝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挫冬瓜,这家伙对王学道恨之入骨,因为王学道,使他再不能在陈桃花身上发泄兽欲,他一直怀恨在心。
况且,这家伙一直注意着王学道,知道他在蟒护坡糊纸扎,肯定要用到这些芦苇。
一把火给烧干净,让你不能用。
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你好过。
但能拿他怎么样呢?芦苇并不是他们家的,就算当场抓到放火的人是挫冬瓜,又能拿他怎么样?这没主家的东西,在河道里野生野长的东西,凭什么不能烧?
王学道这时候深深感受到了挫冬瓜有多么恶心。
大家也都在七嘴八舌议论,主要是看着,不让火顺河蔓延过来烧到花柴。
王学道突然站起,跟李宝兰和王学琴说道:“嫂子,学琴,咱回家吧。”
说罢,他率先就走,小伙子有些情绪低落,李宝兰点头同意,拉着王学琴跟在后面。
刚走几步,王学琴突然站住,跟李宝兰小声说道:“嫂子,我……我还想看会热闹,要不你跟二哥先回去吧。”
李宝兰也没有在意,松开她的手,又叮嘱了几句:“看热闹可以,不准下堤,不能去火边。”
王学琴赶紧点头答应,李宝兰这才跟在王学道后面回村。
他们两个下了堤,王学琴眼睛看向一边不远处,在人群中,有个小伙子,正两眼不错盯着她看。
王学琴有些害羞,不敢跟对方对视。
小伙子却向她走了过来……
跟看热闹的人们有一段距离处,蹲着两个人,正吸着烟看下面着火的芦苇。
这俩人边吸烟边笑,脸上表情十分得意。
“你王学道想用这些芦苇,我偏不让你如愿,看你能怎么办。”
“哈哈,这下,王学道心里得难受死。”
两人边说边笑,别提多高兴了。
这俩人,一个是挫冬瓜,一个是刁三。
下面的火,正是他们两个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