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道也不曾见过赵红兵如此慌张，在他的印象中，赵红兵一直都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是他心中极有份量的一个人。
眼见赵红兵奔着他家地而来，王学道赶紧迎了过去。
“红兵哥你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赵红兵上气不接下气拉着王学道的手，“我爹犯病了，你无论如何得去看看。”
王学道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跟着赵红兵出地上路。
后面李宝兰和王学琴面面相觑。
王学琴小姑娘心性，她心里跟猫抓一样。
“嫂，红兵哥他爹是咋了？不是身体好好的？咋能突然犯病呢？咱也跟去看看吧？”
李宝兰心里也好奇，同时却也有顾虑。
事实上，她一直有意跟赵红兵保持着距离。
原因非常简单，她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
王学锋在世时，整个帽子岭，就数赵红兵跟他关系好，两个人是无话不谈。
如今王学锋去世，她守着寡，真要天天跟赵红兵在一起，村里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尽管她跟赵红兵清清白白，她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赵红兵更不是趁人之危的混蛋。
可管不住爱说闲话的人那张嘴，这些人整天没事，就等着编排别人呢。
保持一些距离是正确的做法。
赵红兵也是个择己之人，更清楚村里的人情世故。
比如帮忙干活时，他都是干完活就走，从来不在家里吃饭。
李宝兰知道，赵红兵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说闲话。
赵红兵的爹突然病犯，李宝兰不好奇是假的，只不过，想想她的身份，去看热闹也不好看，便对满怀期待和好奇的王学琴摇头。
见王学琴有些失望，李宝兰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柔声跟小姑子说道：“学琴，你好奇就去看看，嫂子就不去了。”
王学琴真的很好奇，见她不准备去，自己便也摇头，娇憨说道：“嫂子不去，我也不去了，咱们还锛花柴。”
李宝兰心里一阵发酸，王学琴太懂事了，虽然自小没了父母，却没有养成懒惰和任性的脾气，小姑娘善解人意，勤劳能干，以后嫁给谁算谁有福。
村里有个神奇之处，不管谁家发生了点啥事，也没人用大喇叭喊，但总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村。
赵红兵把王学道喊走没多久，地里干活的人已经开始向村里跑，边跑边议论，话里话外带着几分神秘，甚至是期待。
地里的李宝兰和王学琴能听到这些议论，两个人听得胆战心惊。
因为，这些人议论的是，赵红兵的爹突然变成了个女人。
当然不是他真的由一个男人成为了一个女人，而是他说话嗓音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叫兰凤枝。
李宝兰和王学琴全身出冷汗。
这么说来，赵红兵的爹并不是犯了病，而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这下，王学琴又害怕又好奇，又用期待的眼神看李宝兰。
李宝兰也好奇起来，把锛藏在棉花杆下，对王学琴点头：“咱们也去看看。”
王学琴马上点头答应，姑嫂二人跟在人群中，直奔赵红兵老家。
赵红兵爹名叫赵德生，在村里倍受人尊敬，因为他干了一辈子喊灵人。
共有三个孩子，老大赵红兵，老二赵红全，老三赵红建，也就是刁三。
赵红兵和赵红全都已经结过婚，另外盖起了房子居住，刁三跟爹娘同住在老院子里，因为他还没有结婚。
赵红兵是个能人，敢于尝试新事物，全村就他有电视机，全村就他有拖拉机。
赵红全木讷少言，老爱低头转眼珠，有着几分狡黠。
刁三在家里最小，从小被娇惯。
赵德生上了岁数，中气不足，加上有人出殡时，喊灵人要一路跟着跑到地里，而且还要不住叫喊，实在干不动了，便让刁三接着干。
谁家都会用到喊灵人，况且赵德生平时待人和气，不管你家里过得穷还是过得富，他喊灵不作区分，一律认真对待。
喊了一辈子灵，没在这上面出过差错，也从不被人诟病。
受人尊敬是必然的。
这么一个人，突然犯病，自然能引起人们关注。
另一方面，他犯的病十分诡异。
李宝兰和王学琴赶到时，赵德生家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两人也没有进院子，而是站在人群中向里面观看。
王学道和赵红兵先赶到，此时的王学道神情异常严肃。
来的路上，他想着赵德生可能是犯了些老年人的常见病，毕竟有了岁数，身体变弱，就算是天气变化，季节轮换，都有可能影响身体。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德生竟然是这样的“犯病”。
此时，赵德生在屋里时而叫骂，时而哭泣求饶，这么个老头，骂出来的声音竟然是女声，哭泣求饶的声音又是男声。
女声大喊。
“你个没良心的，说好一起走的，你却临时变卦，你自己说说，有什么脸活着？”
“赵德生，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带走。”
“你没良心，你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欺骗了我。”
男声哭着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确是贪生怕死，蟒河那年的水太大了，我实在不敢再下去啊！”
“风枝，你来接我了？我这就跟你走，你等等我。”
大白天，不管是院里的人，还是门外的人，都听得毛骨悚然。
赵德生在男声女生之间自由转换，自己跟自己说话，一个骂，一个道歉，仿佛在唱大戏。
而且这说的是什么？是他骗了兰凤枝，如今，兰凤枝要带走他。
赵德生并不怕，声称要跟着兰凤枝一起走。
王学道阴沉着脸，听着屋里的叫骂，心里有些无奈，赵红兵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果真是病了身体上的病，他还可以用自己所掌握的医理对症下药。
可这是身体上有病吗？根本不是，这让他如何下手？
赵红兵是个孝子，此时已经乱了分寸，看着王学道惊慌问道：“学道，有没有办法？”
见王学道脸色阴沉，他又着急说道：“以前你哥就有办法，你咋会没办法呢？”
王学道明白赵红兵所说，意思是哥哥之前做过师婆，也就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只是，他一直对此有所疑虑，一直上学，他明白万事有因必有果，同理，有果也必有因。
那么，赵德生发生这种事，必定有原因。
假如想治病，就得知道前因后果。
眼见屋里“吵架”越来越激烈，别说外人，就连赵红全和刁三也都害怕起来，晴天白日，爹一会是女声，一会是男声，自己跟自己吵架，能不害怕吗？
王学道知道，如果不尽快制止，赵德生能自己把自己给吵死，最终甚至是自杀也有可能。
他看着赵红兵问道：“红兵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兰凤枝是谁？”
赵红兵脸上露出尴尬神情，最终一咬牙，跟王学道说了实情。
王学道听得异常认真，并且很快就在脑中想出了一个“治病”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