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丈外的挫冬瓜,小伙子心里对这个家伙愈发厌烦。
这家伙占了人家陈桃花便宜,现在还想用她来威胁人,十足的泼皮作派。
“挫冬瓜,你个子没有一拃高,心眼儿也非常坏。我今天告诉你,蟒护坡是我爹开出来的,谁也抢不走!”
挫冬瓜眯眼看王学道,发现他的威胁半点作用也没起。
这个矮个子男人气得也笑了起来,边笑转身就走。
“王学道,你等着,到时候你别后悔!”
王学道不在意是假的,看着挫冬瓜背影,他觉得有必要见一次陈桃花。
事实上,就在上一次陈桃花跟他说过后,他每有空闲就苦思冥想,也想通了陈桃花所患怪病,并且想出了一个偏方。
挫冬瓜想威胁却没有成功,恼羞成怒,把陈桃花肚子大这种事推到别人身上来行诬陷,他完全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小伙子起身准备去陈桃花家。
转念一想,直接去不好。
这些天,关于他跟陈桃花的谣言,在村里就没有停止过。
一些人固执认为,那天王学道和陈桃花一起外出,肯定是在野地里做丑事,他们谈论起此事来兴致勃勃。
更有好事者把话捅到了王运喜耳朵里。
王运喜只是财迷,又不是傻子。
他觉得,王学道做不出这种事,小伙子家里穷,却不是那种人。
但是,王运喜却假装听信了谣言,对王学道没有好脸色。
原本就有谣言,再去陈桃花家,更给了人们添油加醋的理由,还是把她约出来比较好。
只是,就算约出来,也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又是麻烦。
王学道感觉有些无奈,同时又觉得可笑。
想那挫冬瓜,明明占有陈桃花,在村里却明目张胆。
他跟陈桃花清清白白,却要偷偷摸摸,世间荒唐,莫过于此!
正左右为难,有人背着手出现,冲王学道喊:“学道,这是发什么愣呢?”
王学道顺着声音一看,竟然是陈学廷老爷子。
这些天,他已经开始跟陈学廷学习糊纸扎技巧。
这是种看似没有技术含量的营生,因为仅需要两步,第一步用芦苇或者木棍扎骨架,第二步把纸糊在骨架上。
实际上,糊纸扎是种有门槛的手艺,需要心灵手巧。
因为扎骨架需要事先把想要糊的东西在脑中成形,而且还要把每一步都想清楚,比如什么地方是主骨架,用来受力。
什么地方是次骨架,用来美观。
陈学廷答应教,老爷子便不藏私,对王学道教得尽心尽力。
小伙子说想学,也不是临时心血来潮,学得异常认真。
仅仅二十来天,王学道已经领会其中技巧,毕竟原本就有画画天赋,对于搭建骨架并不陌生,非常容易上手。
剩下的就是熟练度,这个需要无数次来实践,最终做到炉火纯青。
之所以想把陈学廷接到蟒护坡住,首先因为老爷子孤身一人,万一在家里突发急病,身边连个人也没有。
然后就是,搬过来后,老爷子可以随时在一边指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王学道跟陈学廷学糊纸扎,他便当对方是自己师父,很尊敬。
把老爷子引到搭好的棚子中,陈学廷很高兴,到处打量,连夸王学道做得挺好,他以后就住在这里。
一老一少蹲在棚子旁,王学道让陈学廷抽空把陈桃花叫到这里,他有话要说。
提到这个不是女儿的女儿,正高兴的老爷子顿时止笑,一脸愁容。
他在为陈桃花发愁,摊上那么个男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另外,王学道要跟陈桃花说什么?
王学道没有把陈桃花面临的麻烦事告诉老爷子,他知道,他一说,老爷子也会认为陈桃花是怀孕,不如不说。
小伙子并不知道,就在他跟陈学廷在蟒护坡聊天的时候,村里已经炸了锅。
挫冬瓜个子不高,行动却异常果断,在蟒护坡威胁王学道不成,回村就开始散播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词。
这家伙极为恶毒,说陈桃花跟王学道好,结果怀孕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他解决。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些闲汉和妇女听到这种消息,如同饿狼见了肉,几倒嘴的功夫,就已经有鼻子有眼,不停被完善各种细节。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桃花家里。
陈桃花男人叫林振强,算起来,跟挫冬瓜属于同一姓,而且都是振字辈。只不过,虽然同属振字辈,人却并不近,不属于本家。
林振强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
原本是身体强壮的小伙子,跟陈桃花成婚后,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想把家里生活过好。
无奈天降横祸,导致他高位截瘫,整个身子,除了脑袋,脖子下完全不受他控制。
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服侍,这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也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最初时,他的确想过一死了之,一个男人,不能干活不说,还得让人服侍,任何一个有心气的男人都受不了这样。
无奈的是,寻死也得有个方法,他想喝1605,但至少得能拿得住瓶子,要不然怎么跟嘴里灌?他做不到。
他想扎家里水缸里把自己淹死,可也需要能爬到缸里,他同样也做不到。
上吊得有绳,喝药得有瓶。
只有一颗脑袋能动的林振强,想寻死都做不到,每天的痛苦可想而知。
不仅是他,包括所有人,都认为陈桃花必定会改嫁。
要知道,林振强瘫痪已经两三年了,人家陈桃花那时候才二十五岁,而且两人还没有孩子。
就这么守着个不能动的男人过一辈子吗?换谁能做到?
所幸的是,陈桃花没有因此改嫁,而是天天开导,林振强逐渐接受了现实,对生活也开始重燃希望。
可是,陈桃花太难了,她又不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相反还有些软弱。
家里农活太多,有些重活她一个女人实在干不了。
这就给了挫冬瓜机会,而挫冬瓜更是趁机占有了陈桃花。
林振强知道这些事,刚开始时,挫冬瓜还会避讳,到现在,他敢当着自己面对陈桃花动手动脚。
林振强的心每天都在滴血,他也因此迁怒过陈桃花,对陈桃花骂出最恶毒的话,骂她不知廉耻,是世间第一水性扬花的女人。
陈桃花总也不分辨,任由他骂。
有一次,骂得急了,陈桃花才哭诉,她这样,林振强至少还有个家,她也可以每天服侍林振强。
一旦她生活无法继续,不得不改嫁走了,林振强怎么办?谁来服侍他?
可以说,陈桃花改嫁走,林振强只能躺床上等死。
最后,陈桃花抱着林振强的脑袋痛哭,夫妻二人身处火海之中,各自遭受着酷刑,一个比一个痛苦,却都跳不出这火坑油锅。
鱼游沸鼎无处去,热锅蚂蚁难逃生。
是这两口子的真实写照。
世间苦难,多不胜数。
摆在两口子面前的路本就不多,奈何这样的苦难还每天都在增加。
比如,陈桃花意外怀孕这种事,就是林振强不能承受的苦难之一,也是他唯一的底线。
这一次,林振强真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