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天只看了一眼来人是谁,便知道自己输了。
她脸上比太阳热烈灿烂的笑容,从来都不是对他。
“三哥,你怎么来了?”
明知道祁玄胤是为谁而来,他仍旧是不死心,想要亲耳听到答案。
祁玄胤微微勾了勾唇,冰冷的眸子目光触及司妘的那一瞬间,如冬雪初融。
“自是来接司妘。”
“她不能跟你走。”祁承天往前站了一步,隔开两人。
祁玄胤眸子微冷,启唇道:“不,是走是留,司妘说了算,没人能干涉她的自由。”
“这不是干涉她的自由。”祁承天摇了摇头,“本王只是觉得,本王可以亲自送她回去,既然司妘今日是来母妃这里做客,本王亲自送她,也是应该的。”
总之,他不能让司妘就这么跟着祁玄胤回去。
难得有一个女子可以走进他心里,不能就这样放手。
“六弟。”祁玄胤难得地喊了一声,“司妘不是你宫里的那些小鸟。”
“什么意思?”祁承天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三哥是说本王亏待那些小鸟了?本王是个爱鸟之人,对它们的照顾,向来都是无微不至,吃的用的,样样都是顶好的,并且,有本王的护佑,它们生活得很安全。”
他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自己所爱之物提供最好的生活。
这,难道还不够吗?
祁玄胤摇了摇头,语气清冷,道:“小鸟本属于天空,以爱为名,囚禁圈养,这是自私,人,亦是一样。”
这也是为何他收到了信,却还执意亲自进宫的原因。
他是为司妘而来。
司妘站在两人中间,听着祁玄胤的话,又是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前世她恨他,不得已嫁给他。
可他向来尊重她,给她绝对的自由,从不会强迫她去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是真真正正地发自内心尊重她的啊!
前世今生,他仍是不变,他仍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祁承天愣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固执地坚持己见。
“三哥,你是想说本王若是爱那些小鸟,就该让它们自由对吧?可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天空不安全,唯有在本王的府里,在本王的保护之下,才是绝对安全的!本王甚至可以让它们平安度过一生直至老死!本王有这样的能力!”
在他看来,爱一个人亦是如此,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人活在他的视线之下,他亲自保护她。
他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保护好所爱之人!
听到这里,司妘从老夫人那里听来的对祁承天美好的滤镜,彻底碎了一地。
她曾经真的以为祁承天是这个世界上顶顶顶好的人,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温文儒雅,哪个女子嫁给她,绝对是祖上积德。
现如今她不这么认为。
祁承天好固然是好,固执也是真的固执,甚至近乎偏执。
这是很危险的。
她抬头,看向祁承天,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淡声道:“王爷,这就是我为何要拒绝淑妃娘娘和你的原因,我并不想当一只圈养在笼子里只被人保护的小鸟。”
同样是保护,祁承天的选择是圈养,好比是象牙塔里的金丝雀,象牙塔固然安全,但没有自由,困在象牙塔里的金丝雀,终究有一日,会忘记如何飞翔。
而祁玄胤的选择,是让她变得强大,他深信,最好的保护,便是让她去历练自己,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这两种保护,截然不同。
“司妘,你的意思是,你要跟三哥走?”祁承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打败了。
司妘点头,“是,我要跟他走,我还要去胤王府驯马。”
见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祁玄胤淡淡启唇:“走吧。”
祁承天眼睁睁地看着司妘就这么跟祁玄胤走了。
祁玄胤亲自来要人,就算是淑妃,也是拦不住的。
无法。
祁承天只能一个人回到了凉亭,淑妃问起,他也只是说了句祁玄胤以驯马为由带走了司妘。
淑妃原本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司妘……还成了胤王府的驯马师?这可不好,毕竟,如今她与天儿有了婚约,这将要成亲的人,还和别的男人走得这么近,实在是……传出去不好听。”
老夫人怎么会听不出这一番话是在敲打她?
司妘一声不吭就跟祁玄胤走了,她心里也气得紧。
明明早上刚警告过司妘,没想到司妘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老夫人只得安抚淑妃道:“娘娘,是老身管教无方,老身回去之后,定会多加管教,至于驯马一事,老身自是不会再让她去驯马,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跑去驯马,实在是影响不好,娘娘放心,老身会管教好她。”
“好,至于婚约一事,本宫既已与皇上商定,便不会更改。”
淑妃往荷塘里扔了些鱼食,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鲤鱼,目光透着一股倔劲。
就说这荷塘里的鱼儿,哪怕是不愿意生活在她的宫里,但从这些鱼儿被运进她宫里的这一刻,就注定只能认命。
老夫人明白淑妃的意思,连连点头。
混浊的老眸射着锐利的光。
“娘娘请放心,婚约一事,绝不会节外生枝。”—
是夜。
佛堂。
从宫里出来之后,老夫人便一直跪在佛堂,一手佛珠,一手木鱼,已经念经多时。
听到佛堂的门“咿呀”一声,她才张开了混浊的眸子。
月梅动作轻快地走了过来,小声道:“老夫人,大小姐已经回府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老夫人,已是亥时一刻。”
“亥时一刻……”老夫人念叨了一声,略有不满道:“竟在胤王府待到这么晚……看来,硬管是管不了,得换个法子……”
“要不奴婢去请大小姐过来一趟?”
“不必了。”老夫人停下了动作,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条,“月梅,你亲自去把这个交给江氏,记住,带上些点心,别让人看见。”
“是。”
说着,月梅退了下去。
老夫人的脸在烛光中幽幽暗暗的。
这些时间,司妘一直在调查生母当年的死,她是知道的。
也因此,司妘对她心生间隙,不再信任她,她也无法再掌控这个司妘。
必要时,她会牺牲江氏,取得司妘信任,之后再操纵司妘……
两刻钟后。
月梅拎着点心出现在江氏房门前,开门的正是司碧迟。
“月梅,有事?”
“老夫人惦念着二夫人日常劳累,便让奴婢取了些二夫人爱吃的点心,犒劳二夫人,二夫人记得吃。”
说着,将点心取出来递给司碧迟之后,便退了下去。
“好奇怪……”司碧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关上了门。
朝屋里喊道:“娘,祖母好奇怪,好端端的,怎么让月梅给我们送点心来了?”
“点心?快,拿给我看看。”
江氏赶紧接过点心,翻找了几下后,果然在其中一块点心下面发现了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