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辞没看孙嘉柠，缓步走到台阶上。
苏乐山已经不知道从哪搬来了椅子放在谢砚辞身后。
谢砚辞坐在椅子上，睨着下面的一众人，“既然人已经惩罚过了，人就让昭嫔带回去吧！”
这句话显然是对孙嘉柠说的。
“不行。”孙嘉柠下意识反驳，声音也不像之前那般娇柔，颇有种扯着嗓子叫唤的感觉。
声音刚落孙嘉柠就后悔了，忙给自己找借口，“臣妾那件衣服是臣妾入宫时家母亲手给臣妾做的，而且那嬷嬷何止是踩脏了臣妾的衣服而是把臣妾的衣服踩破了。”
不远处的见彩闻声立马端着红漆托盘上前，上面正放着孙嘉柠那脏兮兮的衣服。
孙嘉柠拿起衣服，翻了几下递到谢砚辞眼前，“您看，上面这个洞分明是用脚碾出来的，那刁奴要不是故意的踩一下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洞。”
江兮贝齿轻咬唇瓣，眼底一片肃色，显然是动怒了，“那嬷嬷被淑妃打得只剩半口气撑着了，淑妃娘娘是为了一件衣服要了嬷嬷一条命？不曾想在淑妃娘娘心里性命竟低贱至此，还不如娘娘一件衣服。”
孙嘉柠怒火中烧，指着江兮，“那在昭嫔看来本宫娘亲一针一线辛苦赶制的衣服是分文不值了？”
江兮直接一个藐视性命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这对她在外的名声简直致命一击。
她自入宫起就苦心经营自己良善温婉的性子，为的就是为她母仪天下铺路，她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江兮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等她沦为冷宫弃妃之日，她定要用针线将她那张嘴给缝起来，到时候看她还如何说话。
不仅如此，她还要划花她那张狐媚子的脸，让她再也不能勾引人。
谢砚辞眉头紧蹙，心中的不耐已经到达了巅峰，这种争执在他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胳膊放在椅子的把手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把手。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太好，譬如江兮和苏乐山。
谢砚辞轻扯薄唇，“既然二位爱妃都不想让，那就采取折中的法子处理。
朕让苏乐山将人带回去养心殿丢在柴房，活不活的下来看那老奴自己，活下来了人就归昭嫔，活不下来那是她命该于此。”
江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砚辞，红唇紧抿显然是对江谢砚辞的处置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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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江兮跟着谢砚辞来到养心殿。
江兮是真的很生气，她很少有压制不住自己怒气的时候。
那嬷嬷被打得已经意识不清了，伤口得不到好的处理很容易发炎，到时候在遇上发热，即便命如何硬也坚持不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砚辞是在偏袒孙嘉柠。
江兮跟着谢砚辞进了御书房。
迎春和苏乐山都被挡在外面。
江兮浑身紧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背对着她的谢砚辞，冷声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帮孙嘉柠？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江兮蓄在眼底的泪水溢了出来。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委屈什么。
可能是自己谋划了许久的计划被谢砚辞一句话打破了，也可能是谢砚辞维护一个想要杀死她们孩子的罪魁祸首。
江兮用劲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哽咽声。
她自身都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娇气了。
果然依赖的产生是一切事情不受控制的开端。
谢砚辞听见江兮胳膊抬起带动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江兮婆娑的泪眼。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藏在宽大袖中手背纠葛的青筋暴露出他真实的情绪。
“很在乎那个嬷嬷？”谢砚辞问。
江兮倔强地瞪着他，没有低头的意思，“在不在乎又如何，改变得了什么吗？”
人已经被他拖到柴房了，等同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告诉朕原因。”谢砚辞继续道。
谢砚辞看似光芒温润，克制有礼，可骨子里是个偏执透了的。
在他心里，江兮是第一个他愿意真心护着并且宠着的人，她早已经将江兮视为他的所有物。
江兮对他必须毫无保留，要对他绝对的忠诚，不管是从身到心，还是从里到外。
殿内一片沉默。
谢砚辞想要知道原因很简单，只需让迎春过来一趟，可他没有那么做，他就是想让江兮亲自开口。
江兮不是胆小怕事的性子，相反她是个很有主见的，越是逼她，她越不愿意屈服。
两人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像的。
“嫔妾没有故意瞒着皇上，皇上要是想知道问问迎春或者启祥宫的下人就知道了。”
江兮这句本来没有其他意思的话落在谢砚辞耳中有了第二重含义。
她还是在埋怨他在她宫里安排的都是养心殿的人。
谢砚辞很生气，板着整张脸。
当初安排那些人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的安全，现在看来是他吃力不讨好了。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江兮心头一震，这才恢复神志。
适才怒意宛如一团野火在她身体里乱窜，她忘记了自身的处境。
对峙的两人显然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谢时安就在不远处的偏殿，声音听得很清楚。
谢砚辞皱着眉头朝门外的苏乐山怒吼道：“苏乐山去看看大皇子怎么回事？”
江兮深吸一口气，心中懊悔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
她心中嘲笑自己狂妄自大，现在和谢砚辞硬碰硬无异于鸡蛋对上石头，先碎掉的是谁可想而知。
江兮不再隐忍眼眶滚落的泪珠，“明明是您先怀疑嫔妾和赵言酌之间的清白的，现在您还当着嫔妾的面维护淑妃娘娘，嫔妾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脾气。”
她委屈地抽抽鼻尖，“赵言酌和夫人都有孩子了，他们夫妻很是恩爱，皇上只要一查就知，说到底您还是不相信臣妾对您的心，这段时间您还故意不见嫔妾，嫔妾还不能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