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谈条件!”齐放没有半点犹豫,“这五万块我会还给你的,温姐姐。”
“钱只是小事,不急着还,你要考虑好,真这么做,以后在这一片,名声就……”温久盈处中立的立场,但她仍是想把未来齐放会遇到的情况提前告诉她。
“没关系,温姐姐,我本来就没打算再回这里,对别人来说,这或许也能是一个家,可对我……”齐放捂住了脸。
她想上学,想走出去,可从小到大,无论怎么努力,考试成绩有多好,都要面对她父母想要拿她出去卖钱的残忍现实。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上学没用,她想上学就是不孝顺,是一个应该被纠正的错误。
初中那次,相看的人来了,她当着那家人的面撞了柱子,吓得那家人当场跑了,而她也为此换了一顿毒打,被锁在柴房里,是他们班主任过来找,才把她给放出来的。
班主任说九年义务教育是义务,不让齐放读完是犯法,齐放这才得到了读完初中的机会。
而高中……
是齐放初中毕业的暑假去季城刷了一个月盘子,和人拼了一个月大通铺才攒下来的学费。
第二年,她跑不出去,实在赚不到钱了,绝望之际,江海棠帮了她。
“我当不了承欢膝下伺候在父母跟前的人,说我不孝顺说我白眼狼,我都认了,说实话,今天再见到我妈还有舅舅叔伯他们,我感谢他们十年如一日,没有改变过,从来都不爱我。”
见过了大城市的繁华,知道了自己还能创造更多的价值,能独立地享受这一生,她怎么甘心留在这里,每日面对锅碗瓢盆,靠着“有没有生孩子、生了几个”来证明自己的意义。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样的幸福也是幸福,但她不想。
没结婚这一生都不完整,没有孩子以后没人养老,不完整、不成功,没未来,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认。
她只想要自由。
她感谢他们依旧不爱她,依旧只把她当成一个物件,让她能轻而易举狠下心肠。
如若不然,像她这样从未得到过父母之爱的孩子,或许张金秀对她稍微好一些,她就会犹豫心软。
没人不渴望被爱。
只是现实会让她清醒。
“这事还是得找律师,我联系靳城那边。”蓝桉准备打电话了。
江海棠想了想,给堂姐打了电话,正想开口,江秦艽却先她一步说话,“棠棠,我让你姐夫去接了个在季城工作的律师同学过来,还有半小时就到,别怕,阿姐和姐夫都在这。”
“谢谢阿姐,谢谢姐夫。”江海棠鼻尖一酸,“对不起,阿姐。”
若非无奈,她不想麻烦刚刚失去至亲的堂姐。
“说什么傻话,都是一家人,你都被人找上门了,阿姐还不能替你出头了?”江秦艽骂了一句,声音却跟着哽咽起来,“回头阿姐把你说的话发到群里,看家里人骂你不骂你!”
温久盈过来揽住了小狐狸的肩膀,待江海棠挂完电话,“我阿姐找了在季城上班的律师同学。”
“她说之后的事律师会帮我们代办,齐放只要说清楚诉求就好,能一次搞定就一次搞定。”
张金秀这样的一家人,但凡心软一点,胃口就会跟无底洞一样涨起来。
“棠棠,谢谢,谢谢你们,真的。”齐放的眼眶也跟着红了,“你们这份恩,我记一辈子,我以后一定好好给江总挣钱。”
“嗐嗐,说什么呢,”蓝桉出来缓和气氛,齐放哭,她心里泛着疼,却还是没能鼓起勇气给她一个拥抱,“大家都是朋友。”
没过多久,江秦艽夫妻俩带着朋友过来,张金秀听说收了五万块要被起诉坐牢,腿一软,跌在了椅子上,“这五万块钱是她自愿给我的!”
“不,我不是自愿。”温久盈摇了摇头,“我向你确认过,不给你钱,你就会带我们走,陌生之地,我和朋友没有反抗能力,只能先顺着你的意思给钱。”
律师加入其中,拿捏着这一把柄帮齐放争取关于赡养出多少钱的事。
齐放属于一出场就给了一个“她深知张金秀决计不会答应的最低线”,而张金秀似乎是被这最低线打的有些懵,对她张嘴喊出来的“十万、八万八”心里没底。
死丫头的性子她最清楚,有股子她年轻时候的狠辣劲儿,要真逼急了辞职躺着,亏得还是她。
最后商议了两条路,一条是六百五一个月,按季打卡,她自愿放弃家中所有财产继承权,且张金秀这边的任何人不允许没经过她同意就去找她,一旦违反,一切免谈。
第二条,八百一月,家中田地宅子,她合法享有继承权,和兄弟平分,而这个平分,是按照当地民俗,立即分家,该过户过户,该更名更名,她一次性结清一年赡养费用合计9600,每年一结算。
张金秀和娘家人商量了好一阵,最后选择了第二条。
温久盈支付的那五万不算在内,需要退回,齐放预先支付3000,余下六千多在各种手续办成后当日结清。
从警局出来那一刻,齐放松了口气。
“钱够吗,不够我有?”江海棠更担心齐放没钱不好意思向她开口。
“这些年我打工存了有四万,这个月工资也要发了,够的,不够我会直接问你借,放心。”
“拿到一间房,我准备白菜价贱卖,给钱就卖。”只有这样,才能又恶心到那些人,又把最后的联系切割。
正常情况售卖分到的那间房,碍于乡里乡亲,厉县又不是什么富裕地方,没人会买。
但贱卖就不一样了,财帛动人心,总有狠人会想来占这个便宜。
见齐放没受家里影响,江海棠也是松了口气。
“那什么,温姐姐和蓝总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齐放是想扯着蓝桉走的。
但她跟蓝桉属于床上可以各种嗨,下了床各自不认识各自的那种,突然“不以上床为目的”地走在一起,还怪叫人不习惯的。
“棠棠,你先带朋友去吃饭吧,我们还得过去联系殡仪馆,就不跟你们一路了。”
丈夫开了车子等在了警局门口,江秦艽过去抱了堂妹一下,“有事就给阿姐打电话,哥哥姐姐都在的。”
“我知道,谢谢阿姐。”
等到人都散尽,张金秀一行人从警局出来,对齐放啐了一口,“没良心的白眼狼!”
多给点钱怎么了?
没有他们,一个娃娃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