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款成功,张金秀想去附近的ATM机查查余额,警察却来了。
“谁报的警?”
蓝桉果断举手,“这里这里!他们敲诈我们!”
“朋友家人生病,我们是陪朋友过来的,一来这他们就在这吵吵嚷嚷,我们叫他们小点声,这个阿姨就非要我们给十万块钱才能走!”
103的房门忽然被打开,江海棠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她对面的人,风尘仆仆,看向她的时候,黑沉的眸中漾满了温柔。
“你、你怎么会来?”这个时间,不应该去毕县吗?
“想过来。”温久盈明白即将失去亲人的悲伤,她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却想在江海棠难过的时候,在她身边。
只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温久盈又看向出警的警察。
“您好,这是录音。”她交出自己的手机,“他们人多,我们只能给钱。”
“你胡说八道!说什么恐吓敲诈的,你哪里像被敲诈的样子!”张金秀的兄弟大声反驳一句。
温久盈平静回应:“没有表现出来,并不表示我不害怕。”
再者说,真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保持冷静才能找到出路,任由恐慌的情绪席卷全身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群人蜂拥去了警局录了笔录。
张金秀和齐放之间的事,严格意义上是家务事,再者说齐放确对父母有赡养职责,无论她曾经在家中受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待遇,赡养费该出照样要出。
所以警察那边还是主张调解,说的话无非是父母无论怎么样都好,好歹是把你给养大了,养老还是要养的之类的。
“我把她养到十八岁,她十万块钱不该给?”张金秀依旧是咬着十万不松口。
“你把她养到十八岁?”江海棠忍无可忍,“她高中饭是在我家吃的,连学费都是我给她交的,你养她什么了,让她回家给你们一大家子做饭干活是养活吗?”
“她大冬天一个人洗全家十几个人的衣服,从爷奶,到叔伯还有你们一家,手上洗的全是冻疮,就是你说的养活?请个小时工干活都还给钱呢,生个女儿反而全家上手白薅了是吧?”
关键她弟她爸她爷,还有叔伯堂兄弟什么的贴身衣物什么的也全靠齐放手洗,光是听就让人窒息。
一家三房,从小就指着一小姑娘活的样子。
但没办法,分家分下来,齐放她爸家拿了最大的那间房,赡养老人的活儿自然就落在了齐放她家,而兄弟又觉得分家分的不公平,平时可劲压榨。
一些家务活甩手就扔给张金秀,张金秀被磋磨得没法子,又把重担压给了齐放。
“你把她卖了多少次?初中毕业就卖了一次,高二又卖了一次,高中毕业,彩礼都收了人家的,你养女儿就这么养的?”
“赡养费我会打,十万块不可能。”齐放把江海棠挡在身后,为她挡下了来自张金秀仇视的目光,“一个月五百块,一年六千,多一毛你都别想。”
张金秀冷笑,“你在大城市上班,赚的肯定多,五百块就想把我打发了?!我是你妈,不是乞丐!”
齐放知道,赡养费的多少是要跟收入挂钩的,她预想到了这一天,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你不接受,我可以随时辞职,只要我没有收入,就算你去告我,我也不用出这个钱,我随便,欢迎你去告我。”
“我可以养着齐放。”江海棠适时补充。
就算要她养齐放一辈子都没问题。
“我也可以。”蓝桉插了句话。
齐放斜了蓝桉一眼。
她只觉得今日想要出的丑已经全部出完了,好巧不巧蓝桉又出现在这,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堪。
就这样吧,齐放心烦意乱地想着,反正她们只是炮友,不走心的那种。
警察适当居中调节,张金秀却死不接受一个月只有五百块,家里缺钱的地方太多了,一年才六千,攒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八万八!”
齐放嗤笑,“不可能,最多六千,给够一年。”
张金秀决计不可能接受六千一年的赡养费用,这和她的期待值相差太多,在来的路上,她甚至已经幻想起拿了钱在这一片盖个豪华别墅,再招个乖巧听话又能干的儿媳进门的场景了。
现在六千块钱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打个地基都不够。
“抱歉,可以让我们几个商量一下吗?”温久盈忽然插了句话。
她从来到这就一直没开过口,大约是她是这几个小姑娘里看着最沉稳的一个,办案人员对了眼神后,带她们去了另一个房间。
温久盈这才同齐放开口:“你母亲她不会同意你只给五百一个月的赡养费,后续她会闹。”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但她也是小地方出来的,在毕县,这样的事同样不少,只是她运气要好些,遇到了一个待她很好的奶奶。
“她不同意,我就只能辞职了。”齐放倒也想得开,“我存了一点钱,换个城市,找个房租便宜的地方,撑个几年不是问题,再找个基础的活干,一个月赚个一千多什么的,这辈子也能凑合活。”
“可别,你以为我们俩那五万块钱花出去是为什么?”蓝桉走到齐放身边,往她手里塞了个橘子,“今天飞机上给的橘子很甜,我给你留了一个。”
齐放握着那一个小小的橘子,低着头,明明是不该有温度的水果,不知为何,从蓝桉手里递过来的时候,像灌满了热水的热水袋,暖人心扉。
“我们可以以此跟你母亲谈条件,”温久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硬碰硬,“我有录音,可以坐实她带人恐吓敲诈我们,且当时的情况,现场证人不少。”
“我申请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毕竟那是你母亲。”
关系不好归关系不好,可有些人并不想撕破脸,温久盈对那五万块钱隐而不发,正是考虑到了这点。
若齐放无所谓撕破脸,那这五万就是和张金秀谈条件的筹码,但要是她不想闹得太难看,她们也可以想办法,用这几万块钱换一段时间的太平安生。
“当然,也可以借此将她送进去,但……”温久盈话音顿了顿,“她总有出来的时候,背过案底,街道和村委都会照顾她一些,届时或许会由他们出面和你谈赡养一事,她坐过牢,行事只会更无底线,我不建议你走这条路。”
送进去自然可以一时爽,但张金秀才五十多岁,就算进去,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出来之后,齐放要面临的窘境和束缚依旧不会有改变。
与其如此,倒不如拿着这个把柄,抓着张金秀对“坐牢”一事的恐惧,一次性吓她顿饱的,争取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