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如何?”
“我压三两!我赌左边那个赢!”
宋桦一拍桌子,“四两!赌右边!”
周锦放下酒杯,扬唇一笑,“宋小将军,果然大气。”
姜知行顺势也拿出来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我信阿锦。”
这真金白银摆在这里,三人的视线不自觉的盯紧擂台之上。
只见右边的将士身型宽大,挥拳直直的向左边的人打去,正当宋桦准备欢呼的时候,左边的人一个滑步,以极巧的角度从他的胳膊下钻过去,而后迅速给了他一掌。
“好!”周锦站起来鼓掌,随后转头朝宋桦笑了笑,嘲讽的意味溢于脸颊。
右边的将士转身和他过招,二人不相上下,三十招左右,终是左边的将士一个反手,制住了右边的人。
欢呼声雀然响起,台下的人都在叫好,周锦转身一把搂过了所有的银两,笑着说道:“多谢宋小将军了!”
正当她笑盈盈的和姜知行分银子的时候,顾承桑却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周锦的笑容凝在脸上,然后她就听见顾承桑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当这里是赌场吗?”
他敲了敲桌子,提高了音量,“回话!”
这声斥责吓得她险些站不稳,她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顾承桑目光游至宋桦,再看向姜知行,“军营里禁什么?”
姜知行站了起来,双手行礼,“回殿下,禁赌博。”
“明知故犯?”
宋桦见他较真了,连忙跪下来认罪,“殿下,此事都是我先引起的,是我带他们犯了禁,我愿一力承担。”
姜知行也跪了下来,“不劳将军,在下自行领罪。”
周锦发誓,这是她头一次见顾承桑生气,也许是这几日过得太安稳,以至于让她忘记了顾承桑是谁,忘记了顾承桑的脾气。
周锦随着他们一起跪了起来,“我也愿认罪。”
顾承桑直勾勾的审视她,平静的问:“你倒认的痛快,你担的起吗?”
宋桦怕他真的军法处置周锦,急急开口:“殿下,是我拉着周姑娘犯禁,她什么也不知道,我愿替她领罚。”
“在下愿同将军一起,分担周姑娘的罪责。”
顾承桑脸色发青,怒极反笑,“行”
他指了指宋桦,姜知行,“一人三十!”
继而又指着周锦,“你,替他俩数着,少一个,多罚两下,听懂了吗?”
话音落下之时,已经有人拿着军棍朝他们走来了。
周锦慌了神色,径直站了起来,“殿下,我同他们……”
“跪下!”
“你若再敢多说一句,加倍。”
周锦老实的闭上了嘴,屈膝跪了下来。
宋桦和姜知行跪在一处,跪的笔直,行刑的人站在他们后面。
顾承桑提步走向周锦,站在她的身后,而后抬手示意。
待他放下手的那一刻,军棍稳稳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数。”
周锦吓的一哆嗦,颤着嗓音说:“一”
随着她的报数,军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们身上。
“十三”
宋桦汗珠从额头落下,姜知行白色的衣衫上渗出了血。
周锦实在数不下去了,她带着哭腔转身看向顾承桑,“别打了,我不赌了,求你别打了。”
顾承桑低眸看着她,“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吗?”
“你若不数出来,他们便是白打。”
周锦不敢再分神了,一声一声的数着,也许是怕她心理压力大,宋桦和姜知行竟真的一声没吭。
“十七”
“……”
“二十……五”
“……”
“三十,三十!”
周锦转身拽住他的衣角,生怕他多打一下,“够了够了,别打了!”
顾承桑从她手中抽出衣角,蹲下来看着她,“周锦,今天这三十下,是他们替你罚的。”
“听到了吗?”
周锦连连点头,随后顾承桑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她抹了抹眼泪,踉跄起身,朝他们跑了过去,她伸手想把他们扶起来,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宋桦极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招手叫来了两个将士,借力勉强站了起来,“别自责,别听他扯淡,他就是拿这个吓唬你。”
姜知行被其中一个将士扶了起来,有些站不稳,“他这是拿我们杀鸡儆猴呢,跟你没关系。”
周锦摇了摇头,跟着他们往营帐里走。
“真的,我被他打的次数都不下三十次了,更别说这三十棍了,真没事。”
周锦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跑去姜知行的营帐里拿药。
等她拿药回来,他们二人都已经趴在了床上,旁边的将士上前一步开口:“周姑娘,剩下的交给我吧,您一个姑娘家,实在不便看了。”
“麻烦你了。”
她把药罐递给他,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欸,小阿锦,你别怕他,他不会打女人。”
宋桦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顾承桑,周锦应了一句“嗯”便出了营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顾承桑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也许是在他递给她弓,让她自己报仇的时候;也或是在他陪她回周府,却默默在门外等她的时候,再或许是他虽疾言厉色,却把床让给她的时候。
在那段她苦不堪首的回忆里,顾承桑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她都忘了这位八岁从军的世子殿下,也是一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周锦没有进营帐,径直在外面跪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姜知行曾经说过的话,顾承桑虽然表面看着严肃狠厉,那是因为太多时候都需要他保持理智,才能更好的护住站在他身后的人,而他的内心,或许也曾动摇过。
天色渐渐暗了,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只觉得膝盖酸痛的厉害,索性坐了下来,揉了揉肩膀。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她跪在这里顾承桑也看不到,她应该去营帐里跪着,让他知道她的悔意,说不定还能少跪一会。
周锦这样想着,便打算起身往营帐走,还没等她站稳,顾承桑却突然出来了,吓的她又连忙跪了下来。
就是怎么说,周锦甚至觉得这是老天在罚她,她过去十六年顺风顺水,顾承桑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劫难。
她低了低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跪多久了?”
周锦抬眸望他,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知道,也许有两三个时辰吧。”
说完她又觉得不可信,慌乱的解释道:“你信我,我跪好久了,我刚才就是太酸了,我想进去找你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很苍白,索性不再说了。
“起来吧。”
周锦笑了笑,一瘸一拐的跟他进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