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母亲都是孩子在前,孩子在前挡住了前方的路和以前的自己。
在得知小宝死后一直停留在自己身边,冷娟现在对死亡的恐惧少去几分。开始忐忑期待死后会以什么样子见到小宝。
老人常说人死之后以弥留之际为容,只有入梦时才能改变样子。冷娟想以自己最为好的状态与小宝再续母子缘分,即使不在阳间。
“我现在要开始引出你身体里腹鬼,因没有记载案例,我的把握没有六成。”
意外的是冷娟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倒安慰罗夏:“小先生放宽心,成与不成都是命,成了多活一段时间陪伴爱人和婆婆,不成命丧,儿子在奈何桥边等。家人和爱人都倾心待我,我的遗憾和执着都有了回应,没什么放不下。”
看着少女那双晶莹眸子,声音缓缓:“从小宝离开后我日日念诵《地藏经》,《往生经》,希望他即入净土,也希望他转生又投在我肚子里,今天你告诉我他一直在,舍己为我,我真的很高兴,心里一下就被填满了,什么遗憾执着都装不下。”
罗夏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凡事自己能放下就是最利于自己。
因为是寄生,罗夏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槐树根支来拖魂,这样对冷娟来说最为温和,如果自己用法过于强势,担心腹鬼会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树根拖魂是用来意外亡命之人所用,因为死的过于突然,导致灵魂不能或者不会脱离身体,所以用槐树枝来拖魂。
看到线香已经燃烧过半,冷娟却没有丝毫反应,罗夏拿着槐树主根在中间部位加持一道符咒,以防腹鬼发现不对又跑回冷娟身体里。
一头拿给冷娟握住,一头贴上活符,告诉冷娟保持冷静,情绪波动不要太大,尤其是害怕的情绪,不要外露,说完就开始念咒。
在咒语念到末尾时,明显感觉到屋里开始变得又冷又有点窒息,这个腹鬼悄无声息就出来了,魂体上没有感觉出丝毫煞气和秽气,罗夏心里默念打开慧眼,窗户下方半蹲半趴着一个黑色影子。
肚子圆鼓鼓,好像下一秒就会撑破炸开,与削瘦的上半身形成强烈对比。
罗夏站起身来挡住冷娟,看着用手趴在地上不断找寻方位的腹鬼,掏出衣服包里的符纸与铜钱,这腹鬼魂体干净,没有害过人,罗夏不想对它下重手。
“你先出去逮一只公鸡,把鸡冠血点在每个人额头,在用长钉钉在门槛正中央,然后你披一件长点的红衣站在屋檐下。”
冷娟不敢耽搁,虽然看不见,但屋里的变化和被东西盯着的感觉非常明显,心不由地直发毛。
等其他人都离屋子几步之外,罗夏压低声音说:“你可愿意离开阳间,前往阴间报道,念你还没有害人,我会让这家人供你七日香火钱纸,好让你前去阴司地府时,好受点。”
“愿意你就点点头。”
一张看不出五官具体样子的脸,因为疑惑抬得老高,没说一句,却让罗夏感觉出质问。
罗夏也没有想再开口解释规劝,这样会显得她廉价和弱。
腹鬼朝罗夏位置爬行几步,停在一米左右范围内,双手杵在地上,让它看起来像个青蛙,低低呜咽几声突然跳起来,几道黑烟从青筋横纵的肚皮窜出来,翻滚的黑烟像拖拉机烟囱的烟雾噗噗直冒。
这黑烟是怨气所化,不会让你身体受到伤害,但会吞噬咬伤灵魂,幸者痴傻或缠绵病榻,不幸就嗝屁,在罗夏看来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因为魂体受伤,阳火一直不会回到圆满的状态,阳弱也就是鬼的盘中餐。
罗夏没办法只得大力咬出舌尖血,吐向黑烟, 趁着黑烟短暂的后退,罗夏立马侧身弹跳到另一侧,手里的符纸和铜钱打在腹鬼大如鼓肚子上。
符纸穿过黑烟,还没碰到腹鬼便燃烧殆尽,随之而后的铜钱倒是落在肚皮上,冒出白烟同时出哧哧声响。
这黑烟比预估还要凶狠,要是那时迟疑咬的不够狠,少量的舌尖血真的只是杯水车薪。魂体干净,怨气和煞气全在肚子里,确如名字一样‘腹鬼’。
摸出包里的匕首,在刀刃上也喷一口舌尖血,还好刚刚让冷娟弄好绊脚钉和点鸡血,虽然困不住多久,至少为自己争取到不少时间。
腹鬼向后退去趴落在地上,还没等肚子上铜钱掉落,突然双脚腾空跳起来,就想扒在头上,肚子正对脸直撞而来,罗夏握紧刀柄,一抬腿侧踢向腹鬼肚子,在靠近腹鬼肚子时,匕首猛的向下竖割,嘴巴含的血水,一滴没费,全喷在腹鬼肚子处。
沾上舌尖血的匕首像划开豆腐般,轻易打开腹鬼肚子,肚皮瞬间焉耷下来,像是沙皮狗的脖子,一层叠一层。肚子黑雾四处散开,穿墙而过直奔其中一间卧房而去,钻进地板消失于地面。
失去大部分阴气的腹鬼魂体更加薄淡,连颈部以上都不能维持,跌落在地上,摸索垂在地上的肚皮,想要把肚子合上,连罗夏做什么也顾不上。
走到腹鬼半米左右,看着没头的灰色人影轮廓,罗夏用纤白的手指划出一道转生符,用被咬的口齿不清的大舌头念出一道解怨咒,强行超度。
刚刚出现的情形,罗夏用慧眼看的一清二楚,根本不是什么腹鬼,两个鬼,厉害的在肚子,炮灰在外,那间卧室地板下就是它藏身之所,估计只能用怨气伤人,还是只有一杀那种。
罗夏“啪”一下拉开门,直冲怨气飘去的房间,突然声响惊得外面三人一哆嗦,冷娟向前一步对罗夏背影问道:“先生已经解决好了吗?”
“没有,你们带上铁锤和锄头跟上我,顺便把那只放血的鸡带来。”
一把推开卧室门,一种侵入骨子的寒气带起好些鸡皮疙瘩,罗夏走到屋子中间,目光直视其中一块地砖,那块地砖稍微比其他地砖下陷一两毫米左右,现在迎着光,十分明显。
三人各拿着东西鱼贯而入,罗夏接过因失血过多,已经西去大公鸡,手里匕首一动,鸡头,鸡脖,鸡身完全分离。
“这屋子建有几年?”
陈妈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罗夏话频:”建于2000年,有快20年了。“
看着唇红齿白的小师傅,三下五除二地用手里匕首撬开地砖,陈永贵觉得第一次领悟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这地砖是他亲自从砖厂拉回来的,他一个男人撬起来都费劲。
打开地砖,露出底下微微发黑的土壤,罗夏招呼陈永贵拿着锄头过来挖,让他挖到东西就停。
没一会,出现白色陶瓷东西,嘱咐陈永贵小心别弄坏,罗夏把鸡开膛破肚,用残余的血水画一个圆,圈住被撬开地砖的地方,让其他人退出圆外。
陈永贵从土里抠出白瓷,是一个倒扣破碗,碗里有一块碎骨,还有一个暗红色绳子捆着一捆头发,一些米粒:“小师傅,这是什么骨头?为啥埋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