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替时添把过脉,惊奇的感觉到,他体内错乱的脉搏也逐渐恢复正常。
如此罕见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惊喜。
在确认时添不需要多久就能醒过来后,就直接告诉一旁站着的裴家父子。
两人闻言,原先严肃的脸上都被喜色占据。
时添能醒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虽然京城那边传来召回的消息,可是裴宵暂时以休整大军的借口,拖延了一段时间。
可回京的事情估计也刻不容缓。
“回京?”裴南袁捂着胸口坐在床榻的边上,看着面前面不改色的裴宵,“陛下连给那些将士们调养生息的时间也不给吗?”
“慎言。”虽然裴宵也很不赞成,但是天子之命,他们不可忤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回去。”
“京城估计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皇帝是不可能让我们那么快就赶回去的。”
就算是以往,也没有那么快便班师回朝的特例。
裴南袁眼下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可对京城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趣,“莫非是高家又在搞事情?”
裴宵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看不是,不过有一个人我们得提防一些。”
“谁?”
“高既白。”
“......”
“虽说我知道,他现在和蒋阁老合作将高家扳倒,但是此人城府颇深,再怎么样也得小心才是。”
裴宵的防备之心从来都没有懈怠过。除去徐家和时家这两家,这朝堂上的世家就没有能让他信任的。
哪怕是蒋阁老。
裴南袁了然的点头,对这件事情,他也是很赞同的。
“何时回去?”
裴宵道:“五日之后。”
裴南袁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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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添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一瞬间没有适应营帐内的光线,刺眼到让他下意识就闭上。
可是当再次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裴南袁通红的眼眶。
时添张了张嘴:“云铮.....”
裴南袁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对待奇珍异宝一般,小心的将人扶了起来。
“我....好渴。”
裴南袁立即去给时添倒水。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时添觉得好笑又心疼。
他慢慢坐了起来,抬手抚上男人略显疲惫的脸庞时,轻声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裴南袁没回答,只是把水喂给时添,后者也安安静静的喝下了一杯水。
下一秒,裴南袁就紧握住他的手,恍然若失一般让他害怕不已。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嗯?”
“你一直不醒。”裴南袁的语气哽咽,“我怕你就这么....一直都不愿意醒过来了。”
时添帮他理了理乱了的鬓发,“我只是不能动了,又不是什么都听不见。”
“云铮,你真的太冒险了,为什么要闯敌营?”
裴南袁因为时添的责备而委屈的敛眸垂首,他辩解道:“那些人都该死,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不能这样。”时添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你那个时候只想着帮我报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和你一起出入敌营却丧命的人又该怎么办?”
“这一去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可不可能回的来,你又如何去面对那些人呢?”
时添的话纵横大局,裴南袁的确擅专独断干了一件错事。在没有确认是否有胜算的时候,就带着敢死队冲锋闯入敌营。
属实是激进了。
显然裴南袁早在很久就已经后悔了,可是他不承认自己对蛮族人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峰,甚至完全打乱了他的理智。
如今被时添那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确实是难以面对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我知道错了。但是,即便那个时候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我也会孤身闯入的。”
裴南袁就是脾气倔,他忽然抬头很执拗的道:“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我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逍遥?即便是我死了我也得拉上他们一起。”
“你。”时添语塞了, 他从未想过裴南袁会说出这句话,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可裴南袁却大大方方的,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感受着跳动的心脏频率,时添又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不让身上的伤好起来,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的罪。”
“我没有办法去弥补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偿还。”
“......”时添都快要被他气笑了,他愤愤的抽回手,骂了一句,“你个倔驴!我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想让你知道不要被感情蒙蔽了一切,你是将军无数将士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你不该因为情爱而影响你做出的命令和判断。”
时添不想让别人诟病说裴南袁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可以枉顾人命的昏臣。
即便他觉得自己这句话,对方并不能听进去多少。
可是下一秒裴南袁就说出了让他万分震惊的话,“既然如此,我就不当这个将军了。”
“胡闹!你如今的身份和头衔,都是靠着你征战沙场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
“怎么能那么简单说不要就不要了!”
时添简直都要被裴南袁气的又要昏迷了,可是他却见到男人十分认真的回答。
“征战沙场,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在异处的功名和头衔,我不稀罕。”
“况且我只想要一个平淡的生活,不要打打杀杀。”
裴南袁捏着他的手,黑眸里都是憧憬,“我想此次回京就对外公布,你我两家的婚约,我不想要在隐藏了。”
时添愣神,被他的小动作扰的心神不宁,可下一秒就看到男人很霸道的对自己说,“我才不管你愿不愿意呢,反正我是很认真的。”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
裴南袁这一次经历过失去爱人的痛苦,自然不会在放弃能栓牢人的心思,四目相对间,时添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他捏了捏男人的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这样吧,擅专独断惯了,之后我可不会放纵你的。”
裴南袁这才喜笑颜开的点头,“我只听我家夫人的。”
时添嘟囔着嘴,“凭什么我是夫人。”
“若是你不愿意听夫人倒也罢了。”裴南袁开始装的弱势,“我可以伏低做小的。”
这话委屈巴巴的,一听就不是自愿的,而且时添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少真。
“罢了,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