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小尘啊,你就是百姓推上去的,我也没想着人上面这么重视,好好干。”
“会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唐尘和几个村委的打完招呼,往楼上走去。远远就听到了交谈声,其中曹伯的声音格外明显。
“我回来了。”唐尘把笔记本往赵烈怀里一撇。
曹伯抻着脖子问人“咋样了,没欺负你吧。你也就一刚出社会的小娃子,哪能耍的过那几个老滑头。”
唐尘接过赵烈的杯子喝了两口才张口。
“没欺负我,他们挺认真负责的。就是谈了一下估计流程。只是比以前繁琐了一些。”
其实也就是多了一些规矩,要卫生室按照三甲医院的规矩走也不现实,但肯定是不能和以前一样松松散散。多了一些文件,还好事情都在唐尘的接受范围之内。
就是曹伯的出现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会议中途,曹伯披着大衣走了进来,一句话不说,一屁股坐在那。等交谈到卫生室的医疗条件以及卫生情况的时候,曹伯就开口了。
“这不是胡撇呢嘛,就那几个小屋子,还要做到无尘无菌,医疗垃圾都是半个月收一次,你让我无菌。”
几个村委的小辈不敢讲话了,这时候的话头只能礼才这个支书来接。
“这是尽量,毕竟一些操作也要规范化,不能和以前一样拉着病人在院子里输液。这不好看嘛。”
曹伯剜一眼礼才“屁话,院子里有太阳,暖和,谁不想在暖和的地方待着了。那屋子里,你没事去住几天,瞧瞧我为啥不让人躺里头输液。”
“支书,那间屋子很潮,下雨有时候还漏雨,屋子背阳,太阳出来也晒不到。”唐尘合上笔开口。
那间输液的屋子就是比较暗,有时候白天输液都看不到血管,开灯吧,还觉着浪费电。干脆就到院子里输液,暖和还亮堂。
“行,这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你们有问题得反映,不能等我去发现。”
支书示意副手给记下来。
曹伯那嘴就开始叭叭“什么叫等你发现,你很忙吗?你好歹要下基层,就几步路,你但凡迈出脚,你能瞧不到?”
“曹伯。”唐尘觉着曹伯今天说话夹枪带棒的,给人一个眼神让人先克制一下。
“还有就是分工问题,以前都是比较含糊,做治疗扎针输液都谁都可以来,这以后就得分开了。明确每个人的职责。”
唐尘在本子上写着,点头应着。
“会再给招一个护士,护士和医生各司其职。以前那种情况坚决不能再发生。”
“你把人配好了,那就行了,以前就我一人还不是啥都干。”曹伯嘟哝着,倒也没大声打断。
“必须急病人所急,咱这小卫生室,不能说干出什么大事吧,但也不能干出丑闻来。”
“嗯,那自然不能。”唐尘点头。
“我回头再商量一下,看卫生室能不能再改建一下,现在的条件有点窘迫。”
“这卫生室现在这地都几十年了,都快比你年纪大了,早该重建了。”
曹伯想起那办公室还漏雨,实在是寒碜。
“这不刚修了大广场篮球场,大队里经费不足,一时半会也修不了”副手说着,毕竟真的就一个小村委,几年才能批一次钱,有点钱都用来修建改造新农村了。
“我又不逼你修那破屋子,你这大队楼一楼不也空着嘛,改造改造这不就合适了。”
唐尘不禁佩服曹伯,原来一句话一个坑,搁这里等着呢。
“我回头在协商一下。”礼才记下来,真的对曹伯无计可施。
“不急,今年卫生室肯定是开不了,每年正月十五之前商量好就行。毕竟我也管不了啥事,能给小尘争取点就争取点。”
“我知道,小付把曹伯带我办公室倒点茶歇会。咱这还得坐一会,别干等着。”礼才觉着还是给人送走吧。
“撵我呢?”曹伯被扶着站起。
“哪里的话,这凳子没沙发软和,你腰不好。”礼才给副手示意一个眼神。
“鬼迷日眼的,我不去你办公室,我找小毅去。”
曹伯就是这么被撵出来的。
回到几人刚刚的话题。
“就正月十六开始开卫生室,到在这年前招一个护士,看有啥人选,我给礼才哥推荐了孙毅未婚妻。他说之后把相关证书拿过来谈一下。”
“卫生室搬一楼不,这儿暖气多足,总不能继续在那干窑里头。”
曹伯考虑的还是那个问题。
唐尘笑着“礼才哥说可以,今年村委放假前就找人打扫好,明年正月初八开了后再收拾卫生室东西。”
“行嘞,咱这还需要啥,我个老头子没皮没脸我给你去争,后头有啥都给我说着。”
曹伯起身拍拍屁股,这干了老多年对卫生室还是有感情的,这乍一下就离开心里还空落落的。
“曹伯等会咱一块走。”赵烈穿着外套拉着唐尘走。
唐尘回头和孙毅摆了摆手,孙毅点头。
赵烈早上走的时候拿了箱牛奶,还拿了一包虫草,这要过节了,一些熟人长辈该走的都要去走一圈。
两人提着东西和曹伯进门,曹伯嘴里还嘟嘟囔囔“拿这么多东西干嘛,两人也是,钱没处花啊。”
曹大娘看两人进门赶忙拿着毛巾抹炕头“快坐,冷呢吧,回来几天了?”
唐尘端着水杯暖手“没几天,昨个回来的,今天开会,想着过来道一声。”
“孩子懂事的。过年不走了吧?”曹大娘坐在红漆染着的木椅上问着唐尘。
“不走了,大娘。就待这儿了。”
曹大娘笑的和蔼,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成,咱这虽说挣的钱不多,但环境好啊,也没啥压力。惬意的嘞。”
“是嘞,曹伯年纪也大了,你俩老人在家种花种菜,够吃就行,没事养养孙子。把那小蛋儿接回来住几天。”赵烈站在炉子前烤火。
“小蛋儿嫌家里冷,孩子还小,怕冻着了,拿和你们那时候似的都是一群皮猴。”曹伯打开电视,电视“嘶啦”响着。
曹大娘才拍拍脑袋似乎刚想起来“老头子,你看你不开我都忘了。”
转头看着赵烈“大娃,我这脑子都给忘了,这电视机和那锅盖你看看,早上你曹伯走后,外面鸡跑的在锅盖上跳了一圈,电视就不能看了。”
赵烈走过去看,这电视是曹伯儿子结婚的时候买下的,小两口搬走之后就留给老两口了。这也是有了年成。
赵烈拿着遥控器调了一会“就锅盖的问题,我去外面转锅盖,有声音了喊我嗷。”
赵烈去外面院子里转锅盖,村子里一般就是用这种类似于锅盖形状的铝制品来接收卫星信号,唐尘之前都没看到过,现在也已经很少见了。
“好了没?”赵烈小幅度转动着,这个转动就是要小动作,稍微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接收不到信号。
“没。”唐尘走出来站在赵烈旁边看赵烈动作。
“唐儿,之前见过没?”赵烈抬眼看着包成粽子的唐尘。
唐尘摇头“没有,这还可以接收信号?”唐尘蹲在旁边。
赵烈嘴里哈出白雾,手还小幅度的动着“嗯,村子里老早之前就用这个,如果没放好就容易被动了位置。”
屋子里总算传出了动静,电视声音放的老大。都要盖住曹伯喊两人的声音了。
“有信号了!”曹伯跑出来喊两人。
赵烈在底座压了一块砖头,要不风一刮就很轻松的带走锅盖。
“平时声音开这么大?”赵烈拿着遥控器把声音放小。
曹伯摇头“不是,这是刚刚才放开的,开那么大得聋。”
“那就成,我看你这屋子也不咋暖和,咋不去那边新房住嘞。”
赵烈拉着唐尘走炉子边烤火,记得之前村里有统计危房旧房,当时给曹伯也报了一套,这都两年多了,该装好了的。新房应该是通了暖气,比这边暖和的。
“诶呀不想去那边,这边住惯了,也不冷,你们小年轻嫩。”
曹伯和大娘不想去那边的主要原因还是,没伴。村子里的老人,年纪大的都在这边。自然不想寡嗖嗖的。
“行吧,火烧旺一点,别给冻着了。”
两人没待多会,外面飘起了雪花。
“快回去吧,开的车,这雪大片的,路上操心的。”曹伯撩开门帘看着外面。
雪纷纷扬扬的撒下,雪花对唐尘有绝对的吸引力,唐尘走出去看雪花。
村子里气温低,雪落在地上没有瞬间融化,蹲到地上还能看到刚飘落的雪花原状,真的是漫画中的样子。晶莹剔透,很好看。
赵烈看着雪纷纷扬扬,啧了一声“那我俩先回去了。”
曹大娘从里头拿出一个小兜塞到唐尘手里。
“这是一点油茶,昨个刚做的。回去泡着喝,香的嘞。”
唐尘接过“行,谢大娘,你们回去吧,怪冷的。”
两人上车,掉头车开出院子打个喇叭算是打了声招呼。
唐尘展开袋子问了一下“是咸口的诶。”
“妈做的是甜口的是吧?”赵烈记得昨晚上喝的是甜口的。
“嗯,回去尝尝。”唐尘把袋子系好。
看着窗外的雪花“雪下的好大,到处都是白毛毛的,像鹅毛一样。这就是鹅毛大雪啊。”
赵烈看人稀奇的样子,车速都缓慢了“别开窗嗷,冷风灌进来冷嘞。”
唐尘点头“嗷,”那小声音乖巧又可爱。
赵烈无意瞥到后视镜“谁还把衣服撂那路边。”
唐尘去看,已经拐过弯了,没瞧着。
“稻草人吧?”唐尘已经不会被路边的衣服和地里的稻草人吓着了,现在可是勇敢尘尘,不怕阿飘。
“大概是,应该是风刮到路边的。”
唐尘拿着赵烈手机玩,想起问赵烈那个宝宝霜的事。
“哥,那宝宝霜店里的联系方式有么?”
“对哦,还得给陆泽邮寄,你找一下糖炒栗子那哥,他家旁边,他就知道联系方式。”
“嗷,你怎么给人备注栗子哥,真贴切。”唐尘笑着给人打出去语音电话。
“就是栗子哥,就这么叫就成。”对面很快接起了电话“诶,栗子哥。”
“大娃,咋个了?下雪给我通知一下?”
“可不,这会儿在哪儿呢?”
栗子哥咳嗽两声,嘴里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在店里呢,等着人来雪天四件套,我的栗子有得卖。”
“行嘞,旁边那卖抹脸油的姐在不?”赵烈从后视镜看着后面跟着一辆车,给唐尘吹个口哨“曹辛那小子回来了。”
唐尘看着后面的车,好像是,记得曹辛爸爸的车就是一辆霸道。后车也注意到前车的动作打了个喇叭。
“嗯,大娃在嘞,早上你嫂子还过去打麻将了,说是二十三小年关门。”
“不就明个关了嘛,栗子哥把那姐的微信推我,我买个东西。”
“咋个,送媳妇啊,让我小尘咋办,别干糊涂事嗷。”对面的栗子哥开着玩笑。
唐尘来了也有半年了,周边和赵烈熟的人都也认识了,一些开玩笑的也经常打趣,但真的看懂两人关系的没几个人。栗子哥也只是个迷糊人,自然只是开玩笑,没认真。
“说撒呢,我唐儿可招我稀罕着呢。”
“行嘞,给你发过去了,你加一下。”栗子哥摁灭烟头,站起身出门。
到旁边门口走进去“老妹,烈子加你微信了嗷,你通过一下,估计要买啥。”
赵烈挂了电话,也到了家门口,唐尘给人发了好友申请才下车。
旁边车上的小地雷跑下来撞向一个大粽子。
“小糖哥哥我回来啦,明天我们就一块过年。”小地雷曹辛从唐尘怀里出来。
曹辛爸妈走过来“小尘,大娃。曹辛一直念叨着回来找你们过年。”
“哥,嫂子。过年回来待几天啊?”唐尘捋着曹辛的围巾。
“正月初八了,今年放假早,回来多待几天。”
“可以啊,放这么久。”赵烈停完车走过来抱起曹辛,颠了颠“重了嗷,小地雷。”
"你看你就不会说话,我这叫贴秋膘。”曹辛的口才也没有倒退。
“怎么说话呢?叫叔,先称呼再说话。”曹辛妈妈在小地雷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叔,知道我穿这么厚的原因了吧?”曹辛噘着嘴说道。
“什么?”赵烈还没反应过来。
唐尘笑着抱着曹辛,给赵烈解释“讲嫂子揍他他感觉不到,穿的厚抗揍。”
周围笑成一片,曹辛奶奶和爷爷走出来抱着乖孙,稀罕的不行。
“你这一家子,嘴笨,还好遗传了他妈,嘴巴溜。”赵母也听着声走出来看。
唐尘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堆人,真实的感觉到了过节的气氛,这才是过年的意义。万家灯火,阖家团圆。
赵烈环着人回屋“冷的慌,咱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