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也得死!”肖婉儿俏脸冷厉,眸中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之意,道:
“景云,不,七世子殿下,今日一战,我肖婉儿由衷的佩服你,拖着半幅残躯竟能给我等造成这么大麻烦,甚至杀害我两位结拜兄妹。”
“你真的很特别,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父亲被你外公陷害含冤而死,或许当年我会誓死追随于你,不过如今王储之争大局已定......你该上路了。”
其余几人纷纷诧异的看了肖婉儿一眼。
她们兄弟姐妹几人,一路从战场上厮杀至今,她们很清楚他们这位大姐头的心性有多高傲。
这么多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真诚的表露心声,而且还是衷心钦佩一人,实在令她们感到诧异。
尤其是在此人连续残忍杀害了他们当中两人后,按理说当是怨恨至极,可如今却是心服口服,足见这一战,给肖婉儿留下何等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这位曾经的第一骠骑将军之女,此生从未心甘情愿认可任何人。
即便是当年那位雄才伟略的长世子,和现如今风采无二、智勇无双的三公主景柔,都不曾令她全心全意钦佩。
直到今日。
遇到这位七世子殿下!
他值得这样的称赞,他......的确很特别。
尤其是那股子不惧生死、逆天而行的意气最令她们动容。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从一开始的极度蔑视,到如今他们真的在思忖,或许这位七世子亦有成为盖世王者之资。
不过。
大局已定,再谈论这些已是无用。
“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肖婉儿冷道。
景云咳出一大摊血,眼中满是戏谑之意,戏谑他人,更是戏谑自己的命运,他漠然一笑,极为虚弱道:“手感不错,很润。”
肖婉儿俏脸殷红,红润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
她愤然拧动长枪,准备彻底斩破景云的心脉,只是这一瞬间,长枪竟难以更进半寸,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怎么回事?”
肖婉儿察觉到异样。
很快,她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顷刻间连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长枪自景云的体内开始结冰。
咔咔咔......
“被冻结住了,那可是中阶玄兵,发生了什么!”有人惊呼。
肖婉儿感到大事不妙,果然舍弃长枪,五指成爪,抓向景云脖颈而去。
不过。
景云冷漠的双眸突然绽放神秘白光,一股冰寒冷意几乎凝练成实物,将五人逼得连连后退。
“那双眼睛......好恐怖的杀意!不像是他的眼神!”肖婉儿微张着嘴,不敢相信,“他体内有什么!”
“是煞气!”有人满脸骇然道。
他们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每一位斩敌无数的士兵身体都会散发一股无形的煞气。
这帮老兵对此极为敏感。
可这位七世子从小在王宫长大,往日里只醉心于琴棋书画,最多偶尔跟他舅舅偷溜出去风流快活一下。
论练武也没几年光阴,手上不可能沾染多少人命,怎会散发出如此强烈的煞气!
“这股煞气比我见过最惨烈的战场上所有的煞气凝聚在一起都要恐怖!”
几人仿佛从景云身上看见杀神附体、恶鬼屠戮的画面,就连空气似乎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要造成多大杀孽才能凝聚出这样可怕的煞气啊!
难道说这位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七世子,背地里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恐惧在他们心中滋生,连一丝战意都无法升起,只有恐惧。
除了肖婉儿,其余几人根本抵抗不了这股煞气,纷纷在震惊中后退。
区区玄心境炼士仅靠眼神就逼退他们?
这根本无法想象!
刹那间,在景云身后升起一道道异象,神光刺目,玄雾升腾,云霞绽放。
似有九道残破虚影在破碎虚空而来,空中若隐若现,周围传来阵阵黄钟大吕之声,亦有神乐奏鸣、鬼祟密语,看似玄妙神圣之境,却弥漫着阴寒气息,令人心畏惊骇。
那几道残破虚影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隔绝,旁人根本无法看清。
隐约还能看到一片无边血海,耳边似有滔天咆哮的血浪涛声,还有堆积如山的尸骸,每一道虚影站立其上,仿佛撑起了天与地,说不出的可怕与诡异。
就连苍穹之上代表神罚的天雷,似乎因为他们的到来,仓皇消散!
“咦?”枯芜突然出声,随即喃喃道:“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阴寒的魔煞之气。”
“这股至高无上的力量......还有他背后的九道残破虚影......”
“难道是传说中的九世魔煞体!?”
景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枯芜在暗中相助。
他猛然举起手,将胸前所谓的中阶玄兵,轻易捏碎,化为冰晶。
他瞳孔化为圣洁白色,看不到一丝人性光辉,眼中似乎只有极致的杀戮意志,周身死亡气息蔓延,让众人感到如同身临寒狱。
“这股力量......”
肖婉儿顾上不思考这股力量源自哪里,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喝道:“快逃!能逃一个是一个!”
众人惶恐间纷纷四散倒退而去,手段尽出,狼狈至极。
景云神色冷漠至极,眼神空洞无力,看着众人四散而逃,他一步一步向前凌空踏去,每一步都荡开磅礴玄力涟漪,脚下空间如镜面一般碎裂开来。
他神色冷如寒冰,如吊线傀儡一般僵硬行动着,艰难的缓缓抬手。
顷刻间。
一道足有百丈之大巨手虚影,演化而出,自大地上升起。
巨手所到之处,万物凝冰。
“不!”
肖婉儿在绝望中呐喊,无人没有一个逃脱那巨大掌心,尽数化为一个个散发寒气的晶莹冰雕。
随着景云轻轻一握,巨手亦跟随而动,将那一个个冰雕彻底捏碎,化为闪闪齑粉,随风飘扬,直至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
旋即。
景云双眸短暂恢复清明,却难以抵挡脑海中的沉重疲惫感,直接昏倒过去。
那几道神秘而又强大的虚影,也随之消散。
一道神秘力量在他体内开辟出一个朦胧而又未知的旋涡通道,产生极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神魂都拉走。
他迷糊之间好像看到旋涡通道那头是一片黑海滔天,遍地白骨残躯烂肉,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出,可怕至极。
随着他的神魂离体,竟真的去往那个世界了。
当他苏醒过来,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黑色大殿正中,地面黏糊糊的,散发浓郁的腥臭,是未干的血迹。
“这是地府?”
他想擦拭,却发现这些未干的血液并没有黏在他的手上,那为何自己又能感到黏糊。
古怪!
黑色大殿看不到尽头,一片漆黑,视线内有几根千丈之高的白玉柱,待他细看才发现这些“白玉柱”赫然是巨大的白骨!
千丈之高的骨头!
那这骨头的主人该是何等庞然大物!
恐怕一阵呼吸就能让自己灰飞烟灭吧!
景云心跳加速,既感到恐慌又有些惊喜,他不可置信的拍拍脸,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不是幻觉,那就是来到了地府。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道夹杂浓郁血腥气的狂风从他背后袭来,差点将他席卷而走。
等他蒙着半张脸转过身才发现,有一个庞然大物正端坐在漆黑王座之上,用血红而又空洞的双眼看着他。
刚才的狂风只是那庞然大物的一次吐气!
这恐怖到令人心悸的庞大生灵,头颅竟是一个裸露的羊头骷髅,足有数百丈之高大,身上却布满洁白长毛,身披血黑战甲,头顶一对弯曲、沾满血迹的锋利羊角,面颊、手腕、脚踝亦有白骨长角露出,四肢皆缠绕着白骨打造的锁链。
赫然是一尊气息恐怖至极的白羊妖魔!
他浑身都散发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甚至凝为黑气环绕在他的王座四周。
“你......便是孤要等的人?”那白羊大妖赫然张开血盆大口道,尖牙缝隙间甚至还有残缺的人族头颅。
这样的画面简直让景云头皮发麻,浑身发软。
“阁下何出此言?”景云故作镇定道,内心却十分崩溃。
“自孤成神以来,冥冥中感应到有一个人与孤有着莫大渊源,他会来此世间与孤相见。”白羊妖魔淡然说道,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恶意。
成神!
论装......深沉,这位可不比枯芜差啊!
景云不敢胡思乱想,大脑快速思考着,沉吟少许后故作高深道:“或许是本座,或许不是本座,无论何等渊源,你我终究只会见此一面。”
“哦?当真是一堆精辟的废话,小鬼,区区玄心境也敢自称本座?”白羊妖魔笑道。
“咳咳,这只是本座一缕意识罢了,”景云面不改色道。
“或许吧。”
白羊妖魔怅然道:“你未见过孤,但孤却曾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