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席卷上来的巨大困倦，仿佛有谁拿手轻轻盖上了她的双眼柔声哄着，比现世里，跟随导师到外头采风，在阳光下偷懒，熬两天画图拉模型还招瞌睡。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脑子堪堪糊住的梧桐，彻底闭上眼前的最后视线里，只有布朗德仰起头，转而勾唇用一种纵容而又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看着她。
你...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当面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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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熟悉。
泡在池水里的裙摆与腿脚，触碰自己足尖的鱼群，映在身上斑驳的树荫，以及放在手边的果子。
梧桐觉得这副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动脑的同时下意识动了动手，毛茸茸的触感传来。
大脑立刻阻断了当即在想的事情，率先视线往下。
还好，是一只黢黑的兔子，不是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摸了一把，翻过来看看手心，干干净净，毛黑是天生的。不是脏的。
双手卡着上肢把兔子抱起来，兔子也非常乖巧安静的瞅着她，梧桐不敢凑太近观察琢磨，据说兔子踹人老疼了。
“很喜欢？”声音从头顶传来。
依旧是不离身的油纸伞，但是这次，对方的头发不算长，及肩的长度拿皮筋扎的乱七八糟，面容倒是没变，涂着红色口脂，招牌性红色的蛇瞳，翘起一条腿坐在树枝上。
布朗德轻盈的落下，疑惑：“呆呆的，该不会认不出我了吧？虽说魔神没有固定性别，也可以随意化人形，但我也不能呀，我的形象都是固定的，变了吗？没有吧？”
说完就要打着伞低头往水池跟前凑。梧桐及时开口把人叫住了：“...你真的不能化形吗？”
“哎呀，原来认得我啊。呵呵，不能哦，这一项被禁止了呢，算是我向庄园付出的代价吧，毕竟，如果蛇永远是蛇，就终会有抓住的一天。因为这个，你也没少和我折腾搬家呢。”
“这样啊，对了，雷电真说，会帮你转告的，是什么事？”
布朗德把伞收起，选了一个靠近梧桐，又可以完全遮蔽阳光的位置，坐下：“现在，不就在转告中吗？”
原来你们魔神管这叫转告...
梧桐摸摸怀里的兔子：“唔，上一次你说，再次见面我会知道关于过去，我们的过去，所以....？”
“哦？上一个我是这么说的吗？哈哈，可惜，我的回答是，过去的故事并不在我这里。”
“上一个？”梧桐蹙眉。印象里听到这样描述自己的还是执行官博士，莫非布朗德也把自己切成好多好多片了吗？
布朗德点头，敲敲手里的伞柄：“你可以理解成，过去的魔神艾列欧格，将祂自己所拥有的一整个记忆切成了一段又一段——也就是我的诞生。随后，分别封存在了每个不同的事物，或某些人的手中。目的，当然是为了那个我们正在尝试的未来。所以，目前的你，或是以后。你所见的每一个我，祂都可以告诉你祂所属于的那一段记忆与被委托的任务。”
“那你这里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我这里啊...呵呵，真已经和你说过了吧，关于契约，其中有一条，是处理渊下宫的麻烦，而你也知道，在稻妻遭到劫难之时，不出意外一切按照计划来的话，我们已经死掉了。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我们当时计划的具体内容，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们最后实施的究竟是迭代后的第几版。”
布朗德捏捏梧桐对此不太满意的小脸，在看到对方拉开自己脖子上的颈环，露出下方的疤痕时，轻笑：“就算这样，我也只是确认了我们在未来的确按照计划的那样，成功死去。所以，不如告诉你已经做成的吧。”
想着这次恐怕也没多少时间，梧桐只好妥协：“好吧，你在渊下宫做了什么？”
布朗德挑眉：“你应该说，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在那座发光的装置上，动了些手脚。毕竟，太阳只要足够耀眼足够长久，上面就算有一些黑色，也不会被发现。”
懂了，纯纯灯下黑嘛。有机会去渊下宫的话，她会爬上去一探究竟的，梧桐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你认识奥罗巴斯，是吗？”
“是的，我认识。海祇之名所背负的含义，归根结底只是曾栖身在深海的弃民，对引领他们的蛇神一厢情愿的期许罢了。至于奥罗巴斯...失去一切，逃向暗之外海的魔神有了仰望自己的子民，所以不得不留在本应逃离的世界里。而又因为天上的禁忌，再一次不得不割舍下自己的力量，向不应涉足的土地入侵，与自己无法抗衡的敌手战斗。”
“啧，我不太能理解，因为得到了信仰而留在这里什么的。”布朗德发自内心的感到困惑：“人类的信仰，有时候会很长情，很有价值，有时候嘛，廉价且自私。”
“听起来你对人类颇有成见。”想到很久以前，梦里对方对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以及短命的态度，梧桐评价。
“嘛...”布朗德不置可否，没有继续将话题说下去。
“...天上的故事，和地下的故事，讲给我听吧。以前你就说过，会讲给我听了。还有印象吗？”梧桐抬手打了个哈欠。
布朗德见状，把对方怀里的黑兔子捞到一边，顺手丢了几颗果子过去，随后平放下腿，拍拍：“自然，和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是想当睡前故事吗？也不错。”
梧桐看了一眼，也不害羞扭捏，直接枕上去，好像类似这样的，她们已经做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