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已经无法感知到时间了。我不知道我们阔别多久才重逢,也不知道在此期间稻妻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走过了极其艰难的路,一定有许多次想要落泪,对吧?”
哦该死,为什么在这种关头她会突然想笑。梧桐咬紧牙,移开视线,用比高考时还要严肃的心态去压快要翘起来的嘴角。
影睨了一眼:“...别小看我了。”
真:“你看,你承认了呢。这种话,梧桐肯定在偷笑。”
“我没有。”梧桐即答,语气认真。
“你们两个其实都半斤八两啦。在提瓦特,一定会想家想到哭鼻子吧梧桐。布朗德有笨笨地安慰你吗?哈哈...”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啊,往死里转。
不过,反正提都提到她了,梧桐也不客气:“真,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我们当年签下的契约内容,你可以告诉我吗?”
“...啊,当然了,我们的契约内容里,就包含了这一条。”雷电真对于梧桐的提问毫不意外,只是小小感叹了一下,对方和布朗德,居然真的会将过去忘到一点儿不剩:“我会让你见到伊斯塔露,帮布朗德传话,而你们,会瞒过所有人,提前一步将我无声无息带到坎瑞亚,同时,在灾难爆发时,分出力量去帮助稻妻处理渊下宫的事情。”
“渊下宫...?”在尘封已久的记忆里,梧桐隐约翻出了以前布朗德说过的话——之前在上面远远望的时候见过,在地下的时候也听闻过。天上的地下的故事,你想听哪个?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祂该不会和奥罗巴斯是熟人吧?
梧桐一时升起些不妙的想法:“布朗德祂...祂,祂在你们尘世执政里算...?”
真好似是在思考合适的形容,半晌:“如同疫病与死亡,痛苦与分别永远存在于提瓦特一般,祂的存在就是这样。”
鉴于之后还有传话环节,真表示若是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不如一会儿直接问问当年的本人?
梧桐认为提议不错,采纳了。
“接下来,影,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吧。我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所以,特地为你留下一份礼物,以缓解稻妻的痛苦。来吧,在我最后的意识消逝前,收下它。不过,最重要的一步还是要由你亲手...”
樱花团散去,露出了内里深紫色的核心,它变为一颗种子,慢慢闪着微光落入影的手中。在场除了早在过去就观看完不可跳过剧情的梧桐,是面上装出来的震惊以外,其余都是发自内心表现出来的大受震撼。
随着影心中的猜测与了然,伴随着强烈的愿望,种子像坠入水中的一滴甘露。
庇佑万民的奇迹之木,此刻仍然是无人所见的陌生存在。它于何时落地,又在何处发芽,都取决于令它降生之人的心与梦。
——赐予它生命吧。
这就是被后世称为神樱的种子。
永恒令时间无限延展,梦想使每一个刻度都熠熠生辉,两者交相辉映,神樱终将不拘于天理之禁锢,自漆黑中绽放。
至此,噩梦消散,现实圆满。
众人周边,无风却飘下一地花瓣。鸣神大社的蓝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于眼前快速展开,神樱生长在其中严丝合缝,毫无违和感。
——你我共同向往的光景仍在前方,只可惜,我无法见证稻妻的未来,也无法再与你同行了。
纷乱的粉色的樱花,拂过几人的面庞。又在瞬间长成的树下,打个转儿掉在一把红色油纸伞上,伞面的图案是眯着眼睛的飘逸狐狸。黑色的长发尾端用红丝带束着蝴蝶结。
伞面抬起,持伞的人回头,梧桐和影的眼睛猛地睁大。
布朗德一腿盘起,一腿弯着,伞柄贴在颈侧胸口,左手虚虚垂于腹部压在上面。而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则是拎着一碗清酒,呈放松肆意的姿态,支在膝盖上。
透过对方侧来的身子,棋盘的另一边,是与其坐姿完全不一样的真。端庄,温柔,优雅。一头暗紫色的渐变及膝长发,被她用粉色注连绳扎成辫子垂在身后。头部右边别有折扇的装饰,缀着仿若紫藤花样式的挂坠。身着一件白紫色的和服,低眸浅浅在笑。
“你知道吗,影。我现在很开心,因为我最后的心愿也实现了,你的薙刀曾为我挡下无数灾厄,我一直觉得,我对你有所亏欠,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报答。在你真正醒来,迎来新的相遇之前,这棵神樱会为你争取时间。”
虚空的意识空间,传来真的声音,但眼前的“真”却没有开口。影在听到对方说有所亏欠这四个字时,不自觉向前迈出半步摇摇头。
下一秒,白色的狐狸身影拉着一位鬼族少女,从梧桐身边跑过。明明是保养得当,毛茸茸尾巴滑过手掌,却没有传来一点柔软触感。狐斋宫看到桌上居然提前开了一壶酒,直接拿起旁边的小碗自助取餐,千代则很有礼仪形象地坐在真的身旁,拿出准备好的精致点心。
如果...如果我们是很好很好的关系,是你们逝去后我会痛哭一场的关系,现在我完全记不起来了,你们会不会很伤心?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里空荡荡,像无波的深潭。梧桐哑着嗓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语气里是明显的喜悦:“怎么样,它应该已经起到作用了吧?”
“......”影感觉到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天狗将领,这次,她没有如以前一样,追着伸手,而是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又重新缩起。
“梧桐,这条路,就算走不下去,也没有人会怪你。如果忘记只是为了能够在今后午夜梦回时再次想起,那我们现在的再次相遇,是再次相识,是再次建立起友谊。呵呵,想想就很开心呢,我们在你的人生里,占据了两次的漫长时间。”
可是,就算被这么安慰...这也依旧是她讨厌的道别。梧桐张嘴想最后反驳些什么,但却因为哽咽,嗓子发紧的说不出话。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樱花树簌簌响起,枝条轻舞,树下的熟人身影皆被风吹散,化作满天的花,穿过站在不远处的几人,自上飞去,扑面而来宛若一个拥抱。
头也不回好似落入世间的银河重回到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