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呆滞,梧桐困惑,梧桐怀疑。想抬头看看天,觉得像在逃避,想低头看看桌子,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只能一时间好似小脑萎缩,呆头呆脑的直愣愣瞅着真:“什么?”
“真忘啦?那还记得当天上午我们去鸣神大社吗?你不仅拉着千代从影向山顶上往下跳,还把这项活动介绍给了狐斋宫,说在你的家乡,这种在腰间系一根收缩弹力绳,然后从高处往下跳的行为叫蹦极。以后来祈福的人如果压力实在太大,可以靠这个来抒发一下,刚好神社也能用此来赚些零花钱。”
真歪歪头,看着对面一副醉酒醉到断片的梧桐,掩嘴轻笑。原来如此不胜酒力吗,这位满脑袋鬼点子的人类小姐。虽然她当天晚上带去的酒,也确实是来自某酿造世家献上的高度数佳酿。那酒闻着虽没有浓重的味道,却入口绵香后劲十足。
就连他们之中酒量最好的笹百合,都险些醉过去,还好后头吹吹风清醒过来了,和晕晕乎乎真人不露相,酒力第二好的千代,一同将醉的一塌糊涂的另外五人全带下房顶,要不然,这第二天绝对会登上稻妻的社会报刊。
起初,是她先邀对方去天守阁最高处赏月,讲述上次没有讲完的那些逸闻轶事,还有不比鸣神岛景色差的其他风景。
这些东西,以往她讲给影的时候,影更多的是倾听。每回带上来的一壶酒,她一个人口干舌燥的都能喝大半。
而梧桐。
梧桐会和她玩儿猜拳,输了的人,要先罚一杯,然后再讲一件对方不知晓的趣事。
命数短暂的人类,总能无时无刻,奇思妙想弄出这些寻乐子的方法。这样的规则,真也算不清,到底是输好还是赢好。
或许都很好。
夜色里,带有醉意的挚友,拿出纸笔写写画画,豪言壮志要在提瓦特的某个小岛上盖个房子,把她这一路上认识的朋友全都邀请来,互相认识结缘,住在一起。一星期有七天,多巧,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刚好能每天和一个国家的朋友玩儿,达成永恒结局!
“那你想第几天和我们玩儿啊?”
“第四天!因为火水风雷草冰岩!”
对未来的日子颇有侃侃而谈之势的梧桐,还有用稻妻语轻轻哼着音调的曲子。这就是异世的人类,宛若一块格格不入的色块坠入水中,又宛若在空中转瞬即逝绽放的烟花。
或许她也能理解,布朗德同意由着梧桐和她这么胡闹的缘由了。
——我要去见你了喔,穿过我们玩耍的这片森林。不仅要唱着这首歌,还要在手上拿着大把的鲜花。
——红辣椒啊,绽放出了花朵。让我们朝着晴朗的天空,把种子握在手里,全力挥向其中吧。我们一定能梦想成真,放飞这份喜悦的心情,好想告诉你。我们终究会以某种方式他时重逢,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张开手掌,伸向天空吧。
闪闪发光的人类小姐,像剖石惊艳的玉,像打磨绝佳的钻。小小的一个,怎么会揣有这么多惊喜,如宝藏一般。
打完最后一把牌的狐斋宫,一屁股坐在梧桐身边,脸上还贴着一张上面写着狡猾狐狸的纸条,长杆烟斗点点空气:“怎么忽然聊起这事儿了,嗯?看你的表情...呵呵,这样啊,那我帮你回忆回忆。我想想——”
嗯,你当时抱着我的尾巴,说它摸起来就像是天上的云朵掉到怀里一样。说千代在我旁边,好似夜晚同云一起出现的月亮。
你说我的眸子狡黠的像陪伴了稻妻无数个日夜的星星,说千代穿十二单的样子,美丽的像鸣神岛四季常开不败的樱花。
“......”梧桐舔舔嘴巴,一瞬间想起了在好久好久以前,她酒掺酒,拉着空说的那一番肺腑之言。
倒也有趣,看着友人耳朵慢慢变红,真支着下巴,也笑着选择加入进来。
哦对,你还问我,说我是不是倦了过天上那些没情没趣的日子才选择入尘世的仙子。而且,也不管这一出现会在后面惹得多少人的相思,反正,仙子总是要回天上的。
之后呀,你又拉着我,说要找那个不多言语的。举着潦草但又饱含个人特点的画像,一边讲那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有这么高,有这么漂亮。一边又要指着我的发饰,看着我的脸,说不一样,打眼望过去,就不一样。
影想了想,选择默默补充,虽然面前的梧桐,已经看着恨不得刨个地儿把自己垫进去在埋起来,但是那时的话,她是当真记得清楚。
你要我以后不出征了的话,就带你去逛逛稻妻,身为稻妻的神明,想必对自己的国家一定很熟悉吧。要是真的不熟悉,就算背稿子背地图也要好好做准备。
你还说,你会努力,努力活很久。
梧桐羞耻到爆炸的内心一下子就散去了一大半,转头望过去。
刹那间对视上的目光,就像在百年后一心净土里,她与影对视的那个瞬间一样。
最后,清秋举着伞,肉眼可见的好心情,走近后,微微倾斜为梧桐遮蔽了头顶刺眼的阳光,轻笑。
你还抓着小八重,把人家按在腿上,说什么,在有狐狸的神樱下许愿,愿望是会实现的。小狐狸哪里挣得过你,咬了你一口你都不肯松手。
随后用没有什么温度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梧桐的眉心。
周围的一切瞬间定格。
清秋优雅收起伞,双手交于背后半俯下身来,漆黑的发从肩上无声落下,猩红的蛇瞳里全是柔情:“你还说,愿以此身入局,必定胜天半子。我说,没想到,我家梧桐比我还疯,不仅要赌,还要把自己这个执棋手,都押上赌桌。”
“清...秋?”梧桐有些不敢确定。
“嗯,对,是我。布朗德,艾列欧格,也是清秋。那么,见到我,你高兴吗?”
“...意外之喜?”
清秋眨眨眼,噗呲一声,捏捏对方的鼻尖,直起身子,将头发挽至耳后,眼中笑意不减反增:“我可不意外,你能见到现在的我,就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你已经脱离了神格的干涉。毕竟就算我再怎么切割,神格中也还是会残留下原初之人法涅斯的痕迹,被察觉到的话,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算是一点小小的花招吧,毕竟我最擅长的也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