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哲平口中的,有人前不久刚刚登岛调查,那个人就是梧桐。
这片战争遗迹靠近魔神奥罗巴斯的骸骨,祟神气息比较浓郁,梧桐听队里的海祇岛本地人说,是奥罗巴斯把他们的祖先从渊下宫带到地面上,才有今天的海祇岛。所以他们的祖先一直视其为守护神,但魔神战争期间,奥罗巴斯入侵了八酝岛,于是雷电将军亲自赶来,以无想的一刀将其斩杀。那一刀,也形成了如今的无想刃狭间。
魔神战争异常残酷,八酝岛在那场战役中化为废墟,据说将军也曾在那时失去了珍视的事物。而奥罗巴斯死后,海祇岛与幕府就多有不和。但这次成立反抗军,不是为了信仰,只是针对眼狩令。
毕竟,当初的奥罗巴斯毁灭文明,是将军站出来阻止了它。如今将军颁布眼狩令,剥夺民众的愿望,所以,也必须有人站出来阻止将军。
原本还想再多留些长时间调查遗迹,但这里残留的祟神气息,对一同前来的队员身体影响十分不好,梧桐没有选择带队死磕,葬送此处。只选择先简单调查一圈,回去拟个报告,等事情安妥下来后她一个人再来这边细看研究。
只是没想到等这个事情安妥下来,她居然能一直等到现在。某些环节的人员办事效率,真的低到最后梧桐都忍不住把手搭在剑柄上,脸色差的下一秒就要抽刀砍人。
把资助反抗军物资里掺进来的邪眼全部收缴,有人不满意就打晕强抢,梧桐边说,另一个人边记,将名单和症状等一系列细节全部记录好,紧接着让队伍里腿脚快的队员立马送往珊瑚宫。
本来是要给五郎的,但找半天没找到,估计是去海祇岛找心海了,大差不差,反正都是要往上头送的。
起初收缴那些拥有邪眼将士们的邪眼时,还有诸多闲言碎语,梧桐本来就被强制拖进小黑屋,落了一句无用功后踹出来而气得半死。还有原因就是小黑屋觉得她最近不听话,于是就抓起来开会。林林总总算下来,身心俱疲。
“执行我的命令。你们都看到了这种诡异的老化症状。我是你们的上级,是你们的战友,我必须对这种事情负责。若是有人想反抗,可以,上前来,击败我。”
被尖锐的剑尖一一所指,许多人便心生怯意,而比那刀锋更冷的,是执剑人的眼神。
跟在梧桐身边的队员,毫无异议,默不作声低头该干嘛干嘛,就如他们头儿所说,有不满,可以,上前用那种得到的力量,击败她。
至于那些有胆子这么做的,无一例外,全都被揍得很惨。其实也能看出来,大部分人老化程度已经很严重了,再收缴也是无力回天。很多人,包括三番队队员也有些这么认为,既然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何不直接走到头,不管算了。
梧桐看着争强好胜之人,满头白发,双手合十向她乞求不要将这秘密武器夺走,依旧充耳不闻,随后语气不明地说道:“刚见面时,你还让我教导了你射箭技巧,可这短短几日后,你就已经变得百步穿杨,丝毫不逊色那些老队员。”
“这难道不好吗?我已经在训练营练了好几年,和我同辈的那些,都已经在前线厮杀了一个又一个幕府军了!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给反抗军带来胜利,我有什么错!反正事情都已至此,你为何还要收缴我的秘密武器!”
将邪眼丢进旁边敞开的口袋,梧桐走向眼前目眦尽裂的将士,单手将人轻易拎起:“对,你胜利了,可你才胜了几场?你这辈子,是只胜这么短短几场就够了吗?要知道,没有人可以逆转衰老,你的头发会变白,皮肤弹性会降低,然后出现皱纹,出现老年斑。接着牙齿松动脱落,耳聋、眼花、驼背,紧随其后。”
“若你能再侯几年,你的箭术依然会达到顶尖的状态,而你会靠着这份由你自己赚来的能力,交到志同道合的战友,月下饮酒,豪言壮志皆可实现,眼狩令将会被废除,海上的雷暴会停歇,你也可以乘船去稻妻外看看无数没见过的风景。”
“......”白发苍苍的将士好似被一枪打中心脏,原本死死抓着对方的手,突然变得没了力气,张张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气音。
如暴雨来临前的闷潮水汽漫上,这种有时差性的惨烈代价,开始淹没这里的所有人。不讲一点道理,无论是站着,坐着,蹲着,还是对收缴邪眼这种行为赞同,无感,不满。
衰老,离别,而后死亡。
没有人能逆转衰老,也没有人能战胜死亡。
“你再也见不到了,你什么也见不到。况且,你若真觉得自己没有错,何至于私下里偷摸使用这份力量,这是你的选择,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是一种良好品德。那既然如此,我便尽战友情义一场,敬诸位愿为胜利将命放在天平的另一端,我会让你看,让你们亲自去看,这条路,它到底通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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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平!!”
依稀听到另一个熟悉又焦急的声音,还有匆忙的脚步,哲平抬头:“啊...是你们啊。你们来了?刚刚还是梧桐呢,她才没走多久,你们就来了啊。等一下啊,我先站起来...抱歉,我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
空伸手去扶,触碰到对方明显老化后的皮肤,呼吸一窒:“哲平...你最近...”
“嗯?”明显和青年嗓音不匹配的衰老脸庞,眯着眼睛抬起,哲平不再纠结于站起来的问题,反应慢好几拍的想了想:“哦哦,只和梧桐说了,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我最近啊,又立了好几件功劳。乘船与幕府军海战,一个人击退幕府武士,营救被围困的伙伴,以前的我做梦都不敢想。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再强一点,就能做到更多的事了...哈,不过我的秘密武器已经被梧桐收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