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巧儿指了指那个狗洞,满脸雀跃,
“少夫人,您听您听,是小雪球的声音,小雪球在那个洞里边儿,咱们赶紧过去吧。”
说完,她拉起赵月宁的披风,就将她往那洞口方向拽。
或许是出于激动,巧儿使力很猛,
赵月宁被她拽着踉跄了一步后,连忙止住脚步,并拂开了巧儿抓着她披风的手,后退了几步。
她的小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睦笑容,“巧儿,我这件貂毛披风很是贵重,你去帮我把小雪球抱出来吧。”
闻言,巧儿的神色僵了僵,继而急忙上前,连同语气都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可是少夫人,小雪球与您最亲,我怕她见了我会跑。”
赵月宁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又向后退了两步,边走边叫唤了两声:“小雪球…小雪球…”
小雪球的确与她最亲,平时听到她的叫唤,铁定会屁颠屁颠跑过来,
而此时非但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小雪球的犬吠声瞬间变得激烈,似是很想出来,却被什么东西制住了行动。
“少夫人,您听,小雪球有危险,您赶紧……”
见巧儿又向自己奔来,赵月宁毫不迟疑地后退着步子,并掏出怀中的手枪,
伴随“咔咔”两声清脆的镗响,已上了镗的手枪对准了巧儿的胸口。
这个丫鬟性子颇为健谈,但赵月宁发现她最爱说的话题,不是洋人的马戏如何如何有意思;就是平城的小吃如何如何美味;再不然,就是百货公司新来了一批新奇的洋货。
说得赵月宁心生向往的同时,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对方是在引诱自己出去。
“你是少帅派来的人吧。”她压抑着紧张的情绪,冷淡问道。
在她看来,贺君霆忌惮林家,不敢明目张胆找上门,却极有可能会暗地里派人来引诱她出去,而后趁机欺负她。
“少夫人,您这是何意?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巧儿解释着,又试图靠近她。
赵月宁心头一紧,立马大喝道:“不许动,识相的话,去把小雪球抱出来,我马上放你走…不然我就开枪了。”
见状,巧儿紧咬着嘴唇,神色犹豫为难地迟疑了好一会后,耷拉下眉眼,钻进了狗洞。
下一秒,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洞中传来。
那个声音被压得很低,说得什么赵月宁听不清,
但是很明显,洞外有人接应巧儿,
虽说她之前对巧儿的怀疑纯属猜测,可现在看来,是实锤了。
如果刚才自己爬进了那狗洞,那等着自己的铁定是迷药加麻袋……
她还在后怕之际,洞内又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对话声,
由于对话很快转变成了争吵,音量逐渐提高,
赵月宁好像隐约听到了什么:
【……手中有枪……我去求求她……】
【别去……为富不仁……我们的死活!】
【……少夫人……不一样!】
【有钱人家的一只狗……】
听得正入神,巧儿抱着小雪球钻出了狗洞。
赵月宁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又举正手枪,枪口半刻不敢离开巧儿的胸口。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面,说道:“把小雪球放地上,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神情、语气虽淡定,但是内心害怕到不行,双臂的肌肉犹如弓弦一样拉紧着。
原以为巧儿会立刻离开,或者洞里边儿的男人会冲出来袭击她,
谁曾想,巧儿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少夫人,我求求您,您救救我们吧!”
见她哀哀乞求,赵月宁瞬间想起了刚才洞中传来的对话声。
依那意思,不太像是贺君霆派来的。
“少夫人…少夫人…”
正欲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儿,远处响起了护卫、仆人们的寻唤声。
“来人,我在这儿。”赵月宁大喊了一声后,收起了手枪。
主仆二人佯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抱着小雪球,回到了屋子。
“少夫人…我知道我对不住您,但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您救救我们!”
巧儿如同捣蒜泥似的磕着脑门,泣声哀求。
想着自己刚才差点儿被绑架,赵月宁心有余悸,
说实话,她是打心底不想帮她什么忙,
但见巧儿泪眼婆娑的可怜样,她又有些心软。
她将她扶起,安慰道:“你先别急着哭,究竟发生了何事?”
之后,她从巧儿那里了解到了,本次疫症的真实情况:
到目前为止,遭屠的村庄已达六个之多;
而原本感染较轻的平城、枫县与永安县这三个县城,以及附近的十几个镇子、村子,眼下的发病率也正在急剧飙升。
而林墨手中不是没有药,只是那药的价格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对于那些个有钱人来说,那点钱倒是无所谓;
可怜了中产阶级们为求保命,要砸锅卖铁;
最惨的还属那些个生活在最底层、连三餐都不得温饱的穷苦老百姓,
他们一旦染上病,就会被强迫关进海边的疫症集中营,没有吃喝、任其等死。
如若有擅闯者,就地阵法。
因此有大量染了病,却买不起药的老百姓为了逃避去军队的集中营,自发地聚集在了一起,并躲在了城中某个不易被察觉的阴暗角落。
他们也不想连累家人,所以过着自我集中隔离的生活。
只是与军队的集中营相比,他们能得到家人的些许照顾,能在温情中离开人世。
巧儿原本就是这别院里的丫鬟,父母、兄长都不幸染上了疫症,住进了民间自发组织的集中营中。
他们没有钱,却又不忍家人离世,
在听闻了林墨“非常宠爱夫人”这一消息后,便决定铤而走险绑架赵月宁,
然后以此要挟林墨为那些被关在疫症集中营中等死的百姓们治病。
之前,巧儿之所以会将平城形容地太太平平,
一来,是因为林墨已经命人交代了府中所有的下人,如若少夫人问起,一律报喜不报忧;
二来,她也希望能引赵月宁出府游览,趁机绑架了她。
听着巧儿哭声凝噎地说出这番话,赵月宁在震惊、不忍的同时,一颗心复杂又彷徨。
她一下子有些看不懂,究竟何为善?何又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