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草原上行事向来如此,要过冬的物资不够,当然要想法子去搞来,不然眼睁睁地看着牧民们饿死吗?”牧云珠振振有词,身后的匈奴使臣几乎要昏厥过去,不知道她在这里发什么疯。
“我说这话,陛下可能不信,不过,我是匈奴的公主,身份也不算低了。既然要两国交好,便可按照汉人的规矩,通过嫁娶来稳固联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牧云珠笑眯眯的,视线流转到皇子们的席位上,无所谓的一耸肩,“除了物资往来,我哥哥还说了,我嫁给谁,那匈奴的万千骑兵就是谁的后盾!”
海清阁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牧云珠瞪大眼睛,终于显出与她年纪相符的天真来。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难得露出一丝局促之色,转头问旁边的使臣,“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可是哥哥就是这么交代我的呀!”
匈奴的使臣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看着萧奕瞬间黑下去的脸色,只觉得自己恐怕不能活着回到草原了。
牧云珠似乎还嫌死得不够快,目光挑剔地在那堆皇子和宗室子弟之中打量了一圈,最后在萧景崇和萧景睿之间纠结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指,高声说道,“依我看,太子殿下长得最俊。皇帝陛下,虽然他已经有了太子妃,可是我愿入东宫做妾,还望皇帝陛下成全!”
萧奕下意识地看向太子,只见萧景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是漫不经心地摸着顾若清手腕上的翠绿镯子。
“太子,匈奴公主似乎对你有意,这事情,你怎么说?”萧奕眯起眼睛,等待着萧景睿的反应。
萧景睿仿佛这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眼皮一抬,看了牧云珠一眼,冷淡开口,“皇后崩逝,儿子们都要守国丧,此刻谈婚论嫁恐怕不妥。况且,父皇已经将若清赐给了儿臣,就算要结两国之好,也得正室的位置才能配得上,父皇别太偏心儿子了,景崇可还孤家寡人一个呢。”
“哦,太子说得对,我要做也得做正室。”牧云珠点点头,觉得萧景睿的话很有道理,转头又指向萧景崇,“是他吧?长得也还可以,那就...”
“公主,自重!”萧景崇站起身,转头冲萧奕道,“母后刚崩逝,婚嫁之事儿子也没有心思。”
看着他们二人纷纷推拒,萧奕也不意外,牧云珠是个不怕死的,堂而皇之的将匈奴单于准备好的大礼就这么宣之于口,恐怕他们二人之中谁有这个心思,此刻也不敢认下来了。那可是能与大齐北境大军征战数十年的匈奴骑兵,倘若这个牧云珠并不是在信口开河,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万事皆有两面,匈奴人在大齐的名声并不算好,谁要是娶了这个牧云珠,天下人不知道要如何唾骂和编排呢。
看到自己被如此推来推去,牧云珠似乎来了公主脾气,“你们大齐男儿怎么回事?陛下,既然他们不愿意,那您就再帮我找几个吧。反正我是不着急,我哥哥说了,大齐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我一定要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才好!”
匈奴使臣几次想开口,都被牧云珠这样毫无章法的言语堵了回去。使臣面露难色,频频地看向主位上的萧奕。萧奕则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这个牧云珠话里话外的真假,挛鞮忽烈的密信中借着玉门关一战的真相来威胁他,但此人又生怕自己死在了大齐的国土之上,所以才派了一个公主来大齐。但究竟挛鞮忽烈对这个牧云珠的看重程度有几分,目前却没有依据可以推断。
这个牧云珠说话娇蛮无理,倒真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公主。挛鞮忽烈上位之时,将自己的兄弟姐妹杀了个干净,唯独这个牧云珠留在了王帐之中。若说挛鞮忽烈对她有几分看重,这事情倒也可信。于是匈奴使臣脸上的为难之色,萧奕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畏惧于牧云珠公主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这话倒是说对了,大齐国土丰饶,除了京城、江南,更远的地方还有南疆,处处风貌人才不同,大齐的儿郎也比比皆是,公主的确可多留些时日好好挑选。”顾若清笑着开口,端容大度,似乎不介意方才牧云珠叫嚣着要嫁入东宫的荒诞之语。
“那就这么办,不过在大齐本公主也不认识什么人。”牧云珠笑得开心,十分自来熟,“你是太子的妻子,你们住在哪里,离驿站近吗?我要是一个人闷在驿站可太无聊了,若是方便,我便去寻你!”
“鸿胪寺的官员精于此道,公主何必去打扰太子妃呢?”萧景睿打断她,言外之意就是不想与牧云珠扯上任何关系了。
“就按太子所言吧。”萧奕终于开了口,心中似乎有了别的想法。“公主这些日子便随着鸿胪寺的人在京城中闲逛吧,正巧前些日子礼部的人说,今岁正逢吉年,适合御驾出巡,以保佑五谷丰茂。那便等到天气再热一些,公主可随行前往西山避暑,婚嫁之事,便到了那个时候再另做打算吧。”
“成!”牧云珠答应的十分爽快,丝毫不给身后匈奴使臣任何开口的机会,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了下来。那匈奴的使臣又不能当着大齐皇帝的面呵斥自家的公主,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沉默的丫头,仗着自己汉话流利,竟然在大齐的国土之上胡说八道!自己一定要尽快写信传回草原,让单于知道发生的事情才对。
“奏礼乐!”康禄海眼见着气氛又缓和了下来,连忙挥动拂尘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姬身着轻纱,莲步流转,踏入殿中,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牧云珠似乎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看得十分的投入。
她的到来和今日所说的话语,像一颗巨石猛然投入了一片平静的湖水当中,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萧景崇将杯中酒水凑到唇边,打量着牧云珠和身后匈奴使团的人,回忆起前些日子徐睿所说的话。
这个牧云珠看起来似乎是个没脑子的,倘若真的将其当作西山的一枚棋子,亲手取了萧奕的命,当真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