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远的厨屋里散发水蒸的白气,林木顿了顿,到底是走过去。
陈娘子在灶台旁来回走动,正挺着肚子烧着菜。
林木连忙上前道:“哎哟,您可小心点,怎得陈大哥不来帮上一帮?”
看着灶台前没有林木的下手之地,只好坐在烧火口填木头。
陈娘子显然熟练得很,笑着道:“他去卖烙饼去了,况且我这也没什么事,好得很。”
林木点头道:“陈大哥何时才能回来?”
陈娘子看了眼天色,随手盖上锅道:“快了。”
这边说完,外面就传来陈山的声音:“我回来了!”
林木起身出去看。
陈山将卖烙饼的推车停放在角落,笑着招呼道:“林兄,午时的酒醉人,我当你要睡到明日,没想到这时就醒了。”
林木一挥手道:“陈大哥可莫要取笑我了,我这酒量实在见不得人。这一天净睡过去了,实在惭愧,今晚我可不喝了啊!”
陈山笑着走来,搂着林木的肩笑得爽朗道:“哈哈哈,怎会是你酒量差,分明是那酒,酿的太烈!”
话锋一转,语调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给你尝尝刘叔前些日子拿来的好酒呢……”
林木看着陈山黑中带红的脸,略带无奈地道:“陈大哥,真不能喝了……”
陈山大笑道:“好好好,不喝不喝!”
陈娘子走出来嗔怪陈山一眼。
陈山笑颜一顿,三步并两步去扶自家娘子,道:“娘子辛苦了,小心些,坐下我来。”
林木看着两人并肩走着,前面是寻常屋舍,或许有些破旧,但夕阳余晖不吝啬丝毫,布满人间,光亮照得心很暖,连带着眼底染上笑意。
餐饭后便陈氏二人便休息了,林木白日里睡了一整天,此刻精神抖擞,坐在院中,对月饮茶,也不喝酒了,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指尖摩挲着桌上装着茶的杯盏,叹口气,换只手扶着下颚,另一只手有规律地敲击桌子,再叹口气。
林木看着月光的清辉,清冷且皎洁,自己则是一副愁容,思绪飞得很远。
也不知道容悯此刻在哪,在做甚……
是在喝茶呢?还是下棋呢?还是在天上呢?在天上处理什么呢?有很多仙子什么的侍奉吗……
总之木头操心的事很多。
叹气是叹不完的。
想也想不完。
但都是关于一个人的。
彼时他心心念念的某人正在天庭上禀明境遇。
金光流转,云雾缭绕,仙气飘飘,这是说书先生道的天庭院,实际上的天庭也大差不差,先不说宫殿楼宇,便是随处可见的雕花就可见制作精良,栩栩如生,指不定一阵风吹来还能给你舞一个。
更别提脚下踩的石料,点的灯,建的楼宇了。
石头是早先的一位武神亲自劈的一座山,灯是炼化的烈妖的皮肉,可风吹仍长明不灭,楼宇各个恢宏气派,尽显神采。
容悯轻车熟路的踏着云上了天庭,守卫的天兵行礼放行。
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家殿宇,先是带着未好的伤直达天帝的天通殿问安。
一路上所有的人毕恭毕敬,容悯两丈之内都没人敢近,以往也就亓栩敢凑上来拿折扇敲他肩,再从另一边冒出来,肯逗一逗这个闷葫芦,自从亓栩走了,容悯整日忙得连喝茶下棋的空闲都没了。
今日这家殿宇的楼多占了他家神仙座下的几寸地,明日这两家有嫌隙的武将又打了,整日净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偏生那些个管事的又不敢得罪两边,只敢管那些多得要命的仙子们的内部纠纷,这些神仙的事便只好让容悯来做决断了。
因手段过分的强硬,容悯铁面无私不讲情面的性情也在天庭传开了。就像占多了地这件事,最后处决就是谁都不划分,地被挖了灌水架桥。两个武将总打架,那便提议让他们上长生台上打一架,两边都偃旗息鼓了。
这长生台听着好听,结界一开,打起架来需得一方半死不活一回,或者散了大半仙力才能算结束,不然是下不来台的,毕竟那结界吃血,到底是没到那个地步。
近些年来人间安宁得很,烈妖也有那么几十年未曾见过了,容悯此番下界是为了斩杀溪存海的水蛟,这蛟龙在仗着年纪轻,修为又强,生性狂妄,在海里兴风作浪,掀翻了不少渔船,若不是太过张狂,妄想卷了人间宰相的渔船,容悯也不至于亲自动手。
此时人间执政的皇帝和官员还算勤恳清廉,能多做几年皇帝便多保百姓安宁,这是仙人合一的共同期许。
在收复蛟龙之时竟招出了四大镇海神兽之一的乔生。
镇海神兽本是镇守四方海域,沉在海底,轻易不会管这些小妖,但这蛟龙性情乖张,早先帮乔生个小忙,乔生要还人情,便要容悯饶过他。
容悯自然不肯,跟乔生这老妖怪打上一架,被打得散了小半仙力,老妖怪最后似乎也觉着这般欺负后辈不妥,竟歇了手。容悯觉着他大抵是顾忌他这身份。
只见那乔生轻轻叹口气,对蛟龙说道:“我欠你的便算还了,日后莫要再来了。”
那蛟龙看着似是急得很,嘴上道:“谁要你帮我了?!谁准你来管我的?!谁要你还我人情了?!乔生……”
话没说完,乔生便不见了。
蛟龙要追,被容悯挡住了,两人又一番恶斗,最后蛟龙被容悯收入怀中,自己也险些丧命。
自以为要死了,临了时本是没有胜算的,那蛟龙也将将要逃了,容悯生生燃了几滴精血,施了个大法将其困住,这才收掉他。
那蛟龙也没想到容悯这般不要命,要知道精血可不是修为,练了几千年的术法也只能结出几十滴,藏在识海深处,用得不得当一不小心便会伤了魂魄,寻常仙人宁愿受皮肉之苦也不肯动一滴精血,容悯可到好,一下用几滴,估计炼到他这个年纪也不过炼出了十几滴吧。
这下可真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