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子安还未消气,又指着大嫂道:“这话可不止是对三姨娘家的亲戚说的,也是对你娘家人说的。”
大嫂一愣:“我娘家怎么会有这等想法?”
林子安冷哼一声:“没有吗?”
大嫂信誓旦旦说没有。
可转眼便打了脸。
十一月二十,是大嫂白文慧娘家母亲的寿辰,只是散生日,不算大事。
但白家借着这事,来林家请女婿林子安女儿白文慧去赴宴。
见娘子眼睛红红的,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林子安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还是带着娘子瑾儿去了白家。
到了白家宅子前,见大门上竟然掉漆了,白文慧顿时心酸不已。
当年林家出事,她娘家是第一个跳出来和林家划清界限的,因此,并未受林家的影响。
但也许是报应,这些年,她娘家官运家运一直很差。
本来以为投靠了太子,便高枕无忧。
可没想,太子越到后面行事越出格,越不讨先皇的喜欢。后来更是被睿王杀了,燕王继位称帝。
白家的从龙之功封侯拜相的梦想彻底破灭。
白父被排挤得只能致仕赋闲在家,她的两位哥哥要么降职,要么去了清水衙门。
白家彻底被排挤出权力中心。
白父致仕才一年,家中已显破败之势,连门漆掉落都未修补……
一家的门面都尚且如此,还不知内里成什么样了呢?
进了屋,果然,就见边边角角堆着残雪枯叶,一副无人清理的模样。
院子里以前来来往往的下人,如今半天才见一个。
房子家具,突然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破败了。
白文慧悲春伤秋着,林子安一个大男人却没这么多感触。
何况,比起他曾受过的那些罪,比起依依受的那些苦,他岳家人受的这些委屈又算什么?
路是自己选的。
等到了堂屋,见了白文慧瑾儿,白家女眷顿时哭哭啼啼。
拉着白文慧的手,嘴里絮絮叨叨说她这些年在乡下受苦了,人都熬瘦了熬老了。
林子安在一旁很是无语。
自家娘子受苦了,他承认,但瘦了老了这话,眼瞎吗?
他娘子的模样,和几年前没有一丝变化。西吉虽然偏僻,但有依依在,他娘子养尊处优,过得好着呢!
比白家小一辈都要漂亮年轻。
就更别说白家这几位老帮菜一般的嫂嫂了。
再看模样衣着首饰,他娘子虽不能说如何珠光宝气,但衣裳,无论是料子还是款式,都是时兴的好看的。首饰就更不用说了,那可都是皇上赏赐给依依,依依再送给他娘子的。
皇家出来的首饰,可不是外头人家能比的。
反倒是白家人,也不知是故意装穷,还是真不行了,无论衣裳首饰,都普普通通,比以前差远了。
白母又抱着瑾儿哭道:“几年不见,瑾儿都长这么大了?我的孙孙啊,我苦命的孙孙啊……”
瑾儿拼命挣扎:“瑾儿不苦……瑾儿可甜了……”
白父有心和女婿亲近亲近,便打发自家夫人女儿儿媳去后宅说话。
白文慧虽然痛恨娘家当年狠心无情,可这么多年过去,恨意早已减轻,如今见娘家人过得不好,还哭成这样,她又心软了。
奉上寿礼,又偷偷塞给母亲几张银票。
结果,温情的话没说上几句,母亲和两位嫂嫂说的都是让她夫君帮忙,送自家姑娘去宫里,去信王府。
白文慧诧异不已:“白家虽不如从前,但白家姑娘也不至于要去给人做妾啊?”
白家大嫂不高兴地反驳道:“进了宫,那便是妃嫔了,什么妾不妾的?那白妃,当初出身还不如我家呢!嫁到燕王府,成了侧妃,为皇上诞下一位皇子一位公主,虽说如今只是妃子,但说不定以后就是皇太后了。”
她说的白妃,大嫂是知道的。
算起来,白妃的白家和她白家还算是远亲,虽然早出了五服,但祖上同出一脉。
当初,燕王不受先皇待见,白妃嫁入燕王府,她白家,尤其是这些嫂嫂们可都是奚落过白妃的。
没想到如今,他们曾经以为没有未来的燕王,如今成了皇上。
他们曾经看不上的白妃,如今成了皇上的妃子。
但即便如此,白文慧还是道:“你们既然知道此事,难道不觉得奇怪,白妃在皇上潜邸时就是侧妃了,还为皇上诞下皇子公主,为何如今只是封个妃子?而当时的李侧妃,如今却是皇贵妃?”
这事,白文慧听夫君林子安提过一嘴,大概知道一点内情。
而白家人,也是了解一点内情的。
听她这么一说,白家大嫂脸顿时一红,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家芷君才不会像白妃那般糊涂。”
白文慧沉默,没有搭理她这句话。
白家二嫂也不高兴地道:“就算进不了宫,进信王府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不算委屈了家里的姑娘。”
看了眼自家母亲,自家的两位嫂嫂,白文慧低头继续沉默。
许久才道:“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进宫就那么好?王府是那么好待的?”
白家二嫂嗤之以鼻:“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如此。你不肯,无非就是担心坏了你家小姑子的婚事……”
白文慧目瞪口呆。
没想到,她们回到京城才短短几日,依依和信王的事便人尽皆知了?
白家二嫂话还未说完,被白母瞪了一眼。
白母拉着白文慧的手,一脸和蔼慈爱地道:“你总归是白家人,也不想看着白家就此没落吧?”
白家二嫂也说起了好话:“芊芊即使进了信王府,也影响不到你小姑子。亲王正妃侧妃庶妃那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不帮娘家人,帮谁呢?”
白文慧心里难受:“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白母笑了:“听说信王几乎日日都要去林家,就让你两个侄女去林家做客陪陪你……”
林家才出过三姨娘娘家人惦记着信王的事,白文慧才受过林子安的敲打,又岂会答应她母亲这事?
她劝道:“母亲,宫里的事我不懂,就说王府,母亲,大嫂二嫂,林家以前的遭遇你们也看到了,大姑娘还是睿王的正妃呢?又如何?还不是一尸两命香消玉殒?最后还连累了母家,王府就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