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就是在这座水晶宫中长大的。”
玻璃玉质，满殿流光溢彩，瞧着倒和海之眼里的那座宫殿在风格装潢上有点异曲同工之妙的意思。
闫吕带着他走过水晶宫的每一处，看着那些颜色绮丽的花儿在海水中摇曳，洛长夜看着还是觉得有些新奇。
相比陆地上长成挺立模样的花朵们，这海里的花儿可能是随着水波而飘飘扬扬，显得柔软又蓬松，更有几分光怪陆离。
最后闫吕在一处殿宇前停下语气感慨道：“这里，还和你母亲从前在的时候一样。”
物是人非，万事休一。
感慨伤怀都没有用了。
洛长夜望着紧闭的殿门不发一言，他在等，等闫吕说出他想要听的话。
气氛沉寂下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悲郁弥漫在此间。
自打那天过后闫吕就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和自己孩子那样怄气。
他一直在等，等她自己回来认错。
到头来落个痛失爱女的结果。
他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却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年纪轻轻撒手人寰。
而连要找谁报仇都不知道，听长夜这孩子说，他的父亲在澜儿死去的第十年也死了。
生死消散，爱恨却不能随之灰飞烟灭。
闫吕只觉得胸腔里蓄满了气，压着堵着闷闷的难受。
再想到长夜这孩子说不日就要离开。心里就更难受了。
澜儿就留下这唯一血脉，他如何能看着长夜离开无厌海，居无定所？
何况，长夜作为一个混血，竟然能几乎完全鲛化，那算作是他鲛人一族的后代又有何妨？
只是……
“长夜，你愿意留下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吗？”闫吕柔和了神情向站在那里像是石化了一样的洛长夜道。
洛长夜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走上了台阶，走到了殿门口试着推了一下。
推开了，露出一角里面的光景。
他这才回身望向还站在阶梯下的闫吕轻声问道：“那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吗？”
“可以，当然可以。”
闫吕喜不自胜，连这些天来的颓唐都一扫而空。
长夜现在无父无母，如果他留在无厌海得到妥善照顾，那澜儿在九泉下有知也会心安吧。
没有照顾好女儿，照顾好孙儿也算是一点弥补。
“谢谢。”洛长夜发自内心的道了一声谢。
谢谢他给的这个机会。
“不用谢，咱们血亲之间不需要这样客气。”洛长夜这一道谢，闫吕反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这孩子冷冷的，生人勿近模样，说话也总是这般生疏。
眼看着洛长夜就要进殿而去，闫吕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喊了一句：“长夜，你能叫我一声阿公吗？”
说完闫吕自己都感到有些好笑，可能是上了年纪了，他竟然也有这样情绪化的时候了。
而洛长夜一步也不停，头也不回。
他的头发在他化为人形之后就变回了完全的黑色，黑如永夜，倒是和他的名字很配。
闫吕目送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缓缓转过身去离开。
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洛长夜耳聪目明当然不是没有听见闫吕的话，更不是喊不出口。
只是他现在扮演的角色应该喊不出口，先苦后甜才会觉得甜得来之不易更要珍惜，如果他一上来就对闫吕表现得异常亲近反而不妙。
就是要给人一种慢慢亲近起来的感觉，就跟捕猎一步一个饵是一个道理。
这会是一个并不简单的过程，而最后他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嘻嘻，原来你是鲛主的孙子呀，你的母亲是小澜儿，难怪你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忽然，之前见过的那条口吐人言的红鱼再次凭空出现在了洛长夜眼前。
这东西，什么来头？
洛长夜下意识眯起眼审视起这条乍看起来像鱼，仔细起来看又被密密麻麻吸盘一样包裹的东西。
果然，对于丑东西细看是一种残忍。
洛长夜撇开了眼，可能是他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那条红鱼被气得炸毛：“你你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大吵大叫，落进洛长夜耳里直觉得又尖锐又刺耳，烦人得很。
哪怕一开始想探究探究她什么来头，现在也忍不了了。
洛长夜拔腿就往后殿的走。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海精灵唉，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红罗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个半鲛人的小怪物气死了。
她要不是好奇他一个混血怎么可以鲛化到这种程度才不会来找他，要不是他是小澜儿的孩子，她早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她气得七窍生烟，而洛长夜早没影了。
敢无视她海精灵，他完蛋了！
红罗摇身一变就化作了人身，还召出了自己的武器越汝弓，匆忙跟上去瞧见前方那道黑色身影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箭矢破开水波，带开一片涟漪，直直向还一无所知模样的洛长夜刺去。
被箭矢击中者会变成冰雕，她倒要看看他变成冰雕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自以为是。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不知道这无厌海是什么地方。
红罗正准备欣赏变成冰雕后的丑态时却发现他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在箭矢要穿破他身体时竟然侧身一转，反手一抓硬生生把凌厉箭矢抓进了手里。
“收好你东西。”
话一落，洛长夜就用力一掷，那箭矢竟然直接冲着红罗去了。
红罗呆了一下错过闪避的最好时机，再闪躲也还是被箭矢划破了左肩膀。
不好，只要箭矢触碰到血肉都会起冰冻效果。
红罗想掐诀解冻，可冰冻速度快极了，在她抬手的瞬间她的上半身就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趁着嘴巴还能说话，红罗忙求救道：“救我。”
洛长夜为她的病急乱投医感到可笑，救她？
他又脑子没有问题。
她喜欢暗箭伤人，这是她的福报，好好受着吧。
而红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房里关上门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浑身上下现在也就眼珠子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