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迟一回云阁就躺床上了发誓要睡个昏天黑地,实在是人都累傻了,就算是头骡子也扛不住一顿哐哐嚯嚯啊。
等她睡了,雷都别想打醒她。
到了黄昏时候枝枝推了门进来,原想说轻声轻语喊上两句应该就差不多能叫醒了,谁知道压根一点反应没有。
迫不得已,枝枝只能上手轻轻推了几下,可还是没反应。
要不是看胸口有起伏,枝枝都要以为这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到底是主上,枝枝也不敢下重手推搡,偏又事逢紧急,不得不叫醒凰主。
一时为难之下,便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小凰主还没醒嘛?”
是凤七,凤将军。
见他来,枝枝如蒙大赦忙摇头,指望着他来将凰主叫醒。
许迟迟仰躺床上睡得呼吸匀称没一点要醒的意思,脖子上还缠了厚厚一圈白纱布,凤七打眼一瞧就知道他家小凰主这是跟人干了一架回来休养来的。
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要吵她的好。
至于柏翎撂挑子不干祭祀礼的事还是等她起来再和她说好了。
要是她真一睡错过了筹办事宜,他也不信柏翎那家伙真能置之不理。
也不知道柏翎抽的哪门子的风,说不干就不干了,现在距离祭祀礼就那么点时间了,这不又是逼着小凰主吗?
别的不学,闻玉那点惯会赶鸭子上架的功夫被柏翎给全学了。
还推辞说是要送龙族的使臣回去,不是那龟使臣可是他一剑砍死的,使臣还活不活着他能不知道?
柏翎骗骗旁者也就算了,连他也用这套话术来搪塞,真是没天理。
等祭祀礼的事一完,可得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柏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凤七打定主意就默默替许迟迟拢好了床帐,然后示意枝枝跟着他一起退出去,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看他小凰主睡成这样就知道她估计在外面没少遭罪。
说来奇怪,小凰主是跟着唐沅出去的,怎么就出去这么一个晚上回来就成这样了?
唐沅这小子不太靠得住啊,他把小凰主带出去还不仔细照看着点,还让她受着伤回来。
“将军,请用茶。”枝枝见他有在外间等凰主醒来的意思就端了茶水上来。
“嗯,搁桌上吧。”
凤七脑子里想着事便随口应和了一句。
之前他和柏翎赶着对那使臣下手是因为得了最新消息,无厌海起点乱子,他们用来镇海的蓄元珠失窃了。
失去蓄元珠后海底的阴阳失衡,海啸频发不说,戾气多生就引得不少灵族变成失智的魔物。
当时柏翎是算准了这个消息差才动的手,杀一个使臣无厌海一时半会顾及不上,却能让伏遐生自乱阵脚,制造混乱。
这使臣不过是当时起事之时恰好挑中的引子罢了,到今天早就没用了,柏翎又偷着算计什么呢?
凤七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早察觉到了一点就是柏翎的消息来源并不依靠苏烨手下的探子团,像是有另外的情报网。
较之探子团的消息更准确,更快捷。
不愧是深藏不露的巫祝大人啊。
光亮藏匿,月影西斜。
许迟迟睡得四肢都有些僵硬了才悠悠转醒,瞧见从纱幔投进来的幽幽暗光才意识到自己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啧,脖子还是好疼。
明明以前受伤睡一觉起来身体自己就能修复好大半的。
没开玩笑,她现在真觉得那天她吸进去那紫烟有问题,肯定特么跟慢性毒药一个道理。
不然不会这样的。
但是医官看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更不能指望伏遐生良心发现。
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枝枝,枝枝,好黑,快点个灯呀。”
她脖子疼得动弹一下都能拉着伤处,屋子里又黑沉沉的叫人不喜欢,没办法,只能扯着嗓子喊枝枝进来。
没过多久,枝枝就进来了,拿着火折子点灯的间隙便将凤七还在外面等着的事告诉了她。
“凤七?什么事啊。”
她躺在床上压根不想多动弹,听着枝枝的话也只是懒懒的应了一句。
枝枝将灯点好就走近来挽起垂着的纱幔,让光亮尽数落在了床榻之上顺而回话道:“是祭祀礼的事情。”
祭祀礼,祭祀礼?
这事之前不就已经定好了的吗,怎么又为着这事来找她了。
许迟迟皱了眉撑着身子就坐了起来,将外袍披了踩着鞋就准备出去。
“凰主,您慢些,将衣服……”
她衣衫不整的就要出去见臣子,枝枝见了只觉得头疼,想拦一下吧她又脚下生风走得快极了。
枝枝没办法,叹了口气就开始整理床榻上的被褥。
她跟在凰主身边的时间虽说不上有多久,但也不是一两天的功夫了,凰主随性,既不如从前传言那般软和,也不像现在外头传的那样嗜杀。
倒更带着些赤忱的孩子心性。
许迟迟边走边系上衣服,走到外间便见凤七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帘遮瞳孔像是一副想的出神极了的样子。
“凤七啊,祭祀礼不是柏翎在管吗,再不济还有礼官,干嘛还找我。”
许迟迟搬了圆角凳就坐到凤七身边,略带着一点小孩子撒娇似的语气冲他道。
“因为巫祝撂挑子跑了,可不就得找你了嘛。”
“我的小凰主,你倒是先告诉告诉我,你这脖子又是怎么回事。”
凤七被她喊得心里直发软,只是目光触及到她脖子上那包得严严实实的纱布上时不免有些气恼。
每回出去都带一身伤回来,偏偏一点记性都不长,下次还敢到处跑。
许迟迟闻言眼都不眨的胡说:“……我看烟花的时候不小心被溅烫到的。”
凤七挑眉,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许迟迟哑然。
她其实不太想告诉凤七让他也跟着生气来着。
但是要是不说,往后要是再遇见凤七对唐沅没有防备之心遭了算计可怎么好。
思来想去,许迟迟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凤七听完果然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许迟迟拦着他高低要去麓城找唐沅算账。
麓城现在这局势,还是少去掺和为妙。
“别气别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你还是跟我仔细说说祭祀礼的事情吧。”
许迟迟强行转移话题,免得凤七被气出个好歹。
凤七心里窝火,拿起桌上已经凉透了茶水就一饮而尽,随着凉茶入喉心里那股气也散了不少。
这才能勉强心平气和的跟许迟迟讲起关于祭祀礼的大大小小事宜来。
他这一讲就洋洋洒洒讲了小半个时辰,许迟迟从一开始的有些好奇听到最后的生无可恋。
到底一个祭祀礼,为什么有那么多步骤啊。
步骤多就算了,还要办个宴会,美名其曰让各部族间联络情谊,情谊?嘚情谊,不打起来都是好的。
许迟迟原本一肚子吐槽,可听到凤七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起了点兴趣。
凤七他说,其实,这也算是各部族正式拜见新主。
“那狐族是不是也得过来?”她此刻眼睛都闪着亮光从她那双红瞳里散出来还带着一点霓虹感。
“当然,之所以没有出兵踏平狐族族地,一是因为他们那里穷山恶水,不值得;二就是因为狐族始终不承认他们窃权,硬说是为新主登位铺路。”
“伏遐生带着残部逃回族地的第二日就送来了求和书。”
“小凰主,凤主曾经在惑蛇之乱时说过凡求和,必应允,咱们不能坏了凤主的仁义之名。”
凤七不知道她兴奋的点在哪里,只是很平静的叙述了目前和狐族的关系。
伏遐生是算准了燕煜曾下过的那道诏令,所以他有恃无恐。
只是如今狐族族内可不是那么认可他的独裁了。
等他成了狐族的弃子,到时候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此次祭祀礼,狐族八成也不会让伏遐生来参加,但是也绝对不敢随便指一个来都城。
那就应该会派狐族最近最得脸的来了。
——伏遐生的六弟,宿尹。
宿尹可是狐族的后起之秀,在此前更是起事中的重要一环,如今来看也不枉费柏翎花心思帮他洗径伐髓,改善根骨了。
“噢。”许迟迟应了一声,她其实也知道他们放着狐族不处置肯定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想着狐族来都城就趁机报复。
甚至她还觉得伏遐生不来才好,换了狐族的其他人来还好套取信息一点。
她不信那缕莫名其妙的紫烟能是伏遐生自己造出来的,只要有来源就能找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伏遐生的同族们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只是如果要动手去做就得保证知己知彼,广阔的信息来源还是很重要的啊。
原著在剧情大部分崩坏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了参考价值,她也不能再继续只依靠听凤七他们主动来跟她说一些情况才能有所知晓。
先机,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牢牢抓紧在自己手里。
能做下棋人,就不要做棋子。
如果能把棋盘掀了,就不需要耐着性子算计。
当能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的时候,有些问题就再也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