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夜眉头越皱越深都快拧成个“川”字了,她这身体……梧桐台养尊处优的凤凰怎么会有这么多暗伤?
许迟迟缓了口气,扯着嗓子喊道:“我这……是幻境破灭后被反噬了。”
“你若是不想死,就离开。”
以血为媒建立起的幻境一旦破裂,主人所受反噬便是数百倍,反噬还不是现在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幻境一破就代表着偃欢和洛长宜中至少有一个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无论是谁,如今大雾散去但凡找过来他们都无处可藏。
洛长夜再待下去,他就得陪着她一起完蛋了,毕竟偃欢和洛长宜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尤其是洛长宜,他身上诅咒被勾起杀红了眼,若是见了洛长夜,纵然洛长夜有双脉在身也难逃一死。
而他不语,只是沉默着贴着她掌心就开始给她输送灵力。
一股暖流涌进来渐渐安抚住了身体里那些七上八下乱糟糟的灵力奔腾。
他不听,许迟迟也没有办法,只是她歪着头看他此刻垂眸敛神的认真模样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书里的洛长夜是平面的,他好像除了满心怨恨满脸狠戾就没有其他模样了,可是人是立体的,所以现在许迟迟看到的他是剧情里没有出现过的模样。
一点类似于温柔的样子。
角色才会有人设才会有ooc,真正的人永远是多面的,不同的角度下就是会呈现出完全的不一样来。
只是书里的剧情如果套用到真实的人身上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就拿洛长夜来说,他是人族与灵族的混血,这样的出身并不是他所能选择的但是他却要承担一切的后果,族亲的排挤家族的漠视,一句又一句的杂种……
母亲早亡,父亲不待见。
肥沃的土地才能长出娇艳美丽的玫瑰,而沼泽地里只有从底部挣扎而出的扭曲植物。
活下去就需要费很大的力气了,而想活得好一点则占据了他们的全部,怎么还顾得上枝叶是否颜色喜人,姿态是否得宜。
洛长夜死前的心理活动描写是空白的,作者没有写,许迟迟如今想来觉得如果是她可能确实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这辈子工于心计只为谋生,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过了,没有后悔,死前也坦然。
出生只能看见黄色海水的人游很久很久都看不见传说中的湛蓝海洋。
她忍不住回想自己的前二十年,母亲背井离乡生下她后又畏惧人言草草嫁人,更是在她不到五岁就撒手人寰留她和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在世上。
甚至母亲和那个男人只是摆了酒连结婚证都没办,他连继父都不是只能算是她的养父。
她记事很早可一旦回头看小时候那些事情又都变成了模糊的剪影,只隐隐约约的记得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毕竟那个男人留着她就只是为了通过折磨他来宣泄他对母亲的恨而已。
他爱母亲所以娶她,他恨母亲,因为母亲不爱他。
说起来爱和恨还真是绝对的相反,爱浅薄又短暂,而恨深刻又长久。
她身上痛感减轻,脑子却依旧不太清明,没由来的就问洛长夜道:“你想救我?”
“……不然呢?”他蹲在这里许愿吗?
“这样的话,我悄悄告诉你,过了前面那个水潭会有一个不大的山洞,而那附近的一块峭壁上有颗红色的果子,你去取来就能救我了。”
她一气说了好些话,到后面竟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脸都憋得有些发红。
洛长夜静静看着她半响才说话:“我们一起去。”说罢又道一声得罪便将她抱起,径直飞过寒潭往前去。
许迟迟愣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怕我害你?”
她都说让他去取百岁果了,他还非得捎上她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
洛长夜的表情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正常人不都是会觉得他是放心不下她才带着她一起走吗?
许迟迟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病眼睛一瞥却见自己血蹭上了他胸口衣袍,只不过是因为衣袍是黑色并不太显眼。
“没什么,对了,我血蹭你衣服上了。”
“……那我现在脱下来洗吗?”
他语气和煦,可是她听着就觉得他格外阴阳怪气。
许迟迟:“……”
沉默是金。
她不说话了洛长夜就更不会多说,他一路四下探看竟然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山洞。
书里写那个山洞入口大小只能一次进个人的样子,所以当时燕阙为了给洛长宜弄进去还花了不少功夫。
这下这个问题也摆在了他们两个面前。
许迟迟推了推他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却没想到他略微挑眉:“你爬进去?”
许迟迟瞬间死鱼眼,她请问呢,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恢复了点体力能走了呢?
“你才爬进去,你蠕动进去。”
许迟迟白了他一眼就手撑他肩膀借力跳了下去。
她大摇大摆进去然后挨着洞口就坐下了,见他迟迟站着不动不由出声:“走啊,去取那果子。”
站那当门神啊?
他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偏头询问:“你既然恢复了,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我就说你是怕我害你吧?”
“我是恢复了一点,不是全恢复了。再说你自己说要帮我的……”越说到后面语气越低,到后面竟然委屈十足了。
相顾无言,最后洛长夜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转身走了。
望着他一瞬消失的背影,许迟迟有些想笑,她猜他一定在想要是她敢骗他,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就像她说出百岁果位置以后心里闪过的要是他独吞百岁果,她一定弄死他一样。
他们这样的家伙,信任太吝啬了,吝啬到不给人任何试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