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希音放在一边,奋不顾身的就要跳下去,
却被絮一把拽住。
“你要干嘛?”
“我要去救长乐!”
“你知道这里多深?就要跳下去!”絮捡起一旁的石块,往崖下丢去 。
片刻之后,仍没传出回响。
她的心忽然像被一把手狠狠地抓住,喘不过气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 忽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希音吓坏了,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不管你们怎么办,要跳的就跳,要回去就回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絮口不择言,已经顾不上他们。
这个高度,摔下去,还能活吗?
那清欢………她不敢再想,慌不择路的往皇宫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的清欢正在阿离的藏书阁寻找长乐的治疗方案。
猛然间心脏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棒槌狠狠的锤了一下,全身的器官,筋脉都随之颤动。
他眼前漆黑一片,陷入了片刻的耳鸣,慌乱间一挥手将桌上摆着的书,全部扫到了地面。
清欢茫然无措的从桌边站起。
两手撑在桌面上,灵力疯狂的外溢,桌面的书页快速的翻动起来。
不远处上弦月调笑道:“这是过一遍?看的清吗?”
清欢颓然又坐到了木椅上,他单手扶额,缓缓道:“我不是在看书,我在找人。可是她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感受不到了……”
“怎么回事?你在说谁?”上弦月十分的疑惑。
“不行,我得出去一下 。”清欢站起身就往外走,手刚触碰到门把手,门就被推开了。
门口的是絮,她见清欢,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将他抱住 。
她带着满脸的泪水,一遍一遍的说道:“还好你没事,你没事就好,那长乐一定还活着。你放心,哪怕是豁出这条命,我也一定把长乐救回来。”
清欢拍着她的肩,等她哭了片刻,慢慢安静下来,才轻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不要着急,慢慢的告诉我好吗?”
絮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慌乱的拉开两人的距离,说道:“今天我们去放烟花,然后遇到了袭击,长乐和袭击者一同掉进旁边的峡谷里去了。”
本来优哉游哉的上弦月,听闻此言,立马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绝境谷?”她一掌拍下去,桌子上的纸被震起来。两人都回头。
“上弦月 ,你快去通知女王。我们现在快去营救长乐,她还没有死。”
上弦月叹了一口气:“死不死就是时间的问题,没有人能从绝境谷出来。”
清欢道:“为什么?”
上弦月道:“你知道它为什么叫绝境谷吗?因为它的四周都是绝壁,光滑如琉璃,连岩羊都无法在上面落脚,落入此处无异于绝境。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进去,鸟也不敢从绝境谷上空飞过。你站在绝境山往下看,你可以看到里面全部都是绿色的毒雾,人类根本没办法在那里生存。怎么展开营救?”
絮一脸兀然跌坐在椅子上:“这可怎么办?”
“如今风帝尚在皇城,度华的军队也在路上。如果帝姬薨了,不知会有怎么样的变故,我 还是先去通知女王。”上弦月说道。
絮见上弦月走了,忙轻声问道:“清欢,你有没有感觉到很难受。”
清欢摇了摇头:“其实你不了解命灵 ,正常情况下她所承受的痛苦,我只能感受到三分之一。而且她越虚弱,传达到我身上的痛感就越少。”
“所以,你才如此纵容长乐吗?”
“是的,哪怕是三分之一,我已觉得常人难以忍受,恨不得一死了之。一想到她那般羸弱的躯体,承受那样的折磨十几年,还求死不得。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去苛责她。”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絮,我知道你对长乐颇有微词,你却从来不说。我想告诉你,长乐脾气不好,性格急躁,是因为她内心有很多的委屈和创伤。”
“你,长乐的父皇,黎明都是对长乐千娇万宠 ,谈什么委屈。“絮反驳道。
“长乐的创伤,不是来自当下,而是过去。她是一个连出生都不受待见的帝姬,一个被最亲近的人忽视,否定的帝姬,一个日日处在极端疼痛中却无人倾诉无人陪伴的帝姬。所以她会在不利她的环境里,陷入恐慌,随之就得暴躁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出过激的事情。”
“这是真的么……可,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以前从未提起过。”
“絮,我今天跟坦诚这一切,我是希望,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护住长乐。”
“命灵相缚,不是她死了你才会死吗 ?她活着,你又怎么会有事呢?”絮追问道。
清欢沉默着没有说话。
絮心下了然:“你是不是又有了其它的打算。我告诉你,你的想法未免太自私。我不管长乐是如何,那是她的命运,我绝不可能去护她一生,你也别交代我了。如果要护,那你就好好活着,自己去护吧。”
“没事的,没事的……”他几乎没有看过絮哭泣,如今絮的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她的脸庞落下,“我去救她,长乐她是帝姬嘛,一定是吉人天相,而且还有女王,一定能救,一定能救。”
“别哭,絮,别哭。”清欢手忙脚乱的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絮一边抽泣一边抱怨道:“长乐好不容易才解开了诅咒,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今晚她一直怪怪的,到了绝境山就更怪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还默默的站在一边。就一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个时候,我们都在喊她,她依旧是一动不动。”
“袭击者,长什么样子?”清欢继续问道。
“穿着一身蓝袍 ,全身都被包裹起来,袍子有宽阔的帽檐,完全看不到脸 。”
“一点特征都没有吗?”清欢继续追问。
絮一边回想当时的场景,一边说道:“似乎是女的,她衣服的布料也很奇特,在南北境都很少见到这种光滑的布料,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
她继续思忖着,“对了!还有纹饰,我走南闯北,这种图腾却从未见过。”
她说着拉过清欢的手 ,在他的手中将印象中的图腾临摹了一边,那是两只相反重叠的眼睛,一只在布料上是凹下去的,另一只却是凸出来的。
清欢道:“你必然是没有见过,灵犀教前几年还蹦哒蹦哒,现如今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伤不了风帝分毫,就把主意打到了长乐身上。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长乐才刚刚出生,她又有什么错呢?”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清欢先生,陛下传召。”
清欢回过头去:“好的,马上就去。”
清欢和絮一起来到了大殿之中。
阿离的殿内各种书卷,玉石,杯盏散落了一地,刚才在清欢来之前,她已经是怒不可遏。
见清欢和絮来了,她劈头就问:“是在哪座山?”
“就在皇城郊区那座黑山。照顾黎明的侍女跟他说,那里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确实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不过旁边也是最深的裂谷。谷中魔兽横行,且有毒障,难以入内,可能还有远古魔兽,甚至是我们目前不知道的品种。”她说道,“那里是神的陨落地,有像九头大蛇那种魔兽盘桓此地,守护神的遗骨。”
絮喜道:“这样说来倒也不是毫无生机。陛下能囚禁九头大蛇,那我们也能杀死与其同等的魔物。”
一旁的上弦月摇了摇头:“陛下能囚禁九头大神,是因为大蛇与南境皇室有过血契,它无法伤害皇室,以及无罪的人。且陛下对它有多年的研究,了解它的习性 ,知道它什么时候最虚弱。所以这并不代表,和九头大蛇同等级的魔物很弱小。”
正在他们讨论间,收到消息的风帝也重重赶来:“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去找吾儿。”
“还不快去!”阿离转身吼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速赶往黑山之巅。
“就是这里吗?”清欢道。
絮点了点头,希音站在一边,而黎明坐在地上。
他双手捂面,貌似十分懊恼。
絮踢了他一脚:“还坐在那里干嘛?一起想办法。”
“都是我的错,”黎明道,“我以为以她的身手,她会躲开的。”
絮道:“所以你就第一选择是希音吗?我的意思不是希音不重要。但是要是我,跟你是这种关系,然后你第一时间救了别人,那我一定会很难受。”
黎明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变慢了,我当时……她有龙骨,即使受伤了也可以自愈。可是希音她太脆弱了,如果她捱上这么一下子,一定当场就会殒命,那个时候……”
“我看你不是爱长乐 ,你是爱弱者,你想要保护弱者。当长乐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你保护的时候,你的保护欲就转向更弱者。我本不想多言,很多东西我都不在乎,但是如果你伤害到我的切身利益,我就一定要说出来。你是怎么样的?你自己不明白吗!”
“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黎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什么切身利益,什么保护弱者,我对长乐的就是爱,我爱她。”
“我不用再说的更直白了吧。”絮道。
清欢道:“你俩不要吵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要把长乐救回来。”
他的声音里有沉稳的力量,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清欢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明,又走到崖边:“我无意评判你做的对还是错,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不经受此事 ,长乐可能也命不久矣。解除诅咒之后她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最后会五感具失而死。你叫她时候,她没有反应,是因为可能她已经听不到了。”
“原来如此。”黎明如遭雷击,面上的懊恼变成了痛苦,“她这样需要我,我却……我,她怎么什么都不说……不行,我要下去救他?”
希音一把拉住他:“这里深不见底,你怎么下去?”
“不行,我得下去,如果长乐摔不死,那我一定也摔不死。如果她死了,我也随她一起去死。”
“不要!长乐有龙骨,她不一定会死。但是这么高,你如果跳下去,你一定会死,”希音哭着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如果你要跳,那我也跳。”
“够了,早干嘛去了。你记住,是你选择了希音而不是长乐。”絮红着眼睛大吼道,长乐与清欢命灵相缚,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诅咒解除了,清欢就不会有事了。
为什么会横生枝节。
“你该救长乐的。我只是这乱世的一叶浮萍,而长乐,你爱她,她的父亲为她出兵,女王也需要她,清欢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她,絮也觉得你该救她。人人都需要她,她活着比我更重要,而我就是可有可无。”希音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
阿离直接打断了她的自艾自怜:“你们可真会给我惹麻烦。”
黎明看到风帝和阿离都来了。
如抓到救命稻草:“陛下,长乐她………都是我的错,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的,您无所不能。”
在度华民众的心里风帝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是他将度华以一己之力变成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
他们打心底认为,风帝强大到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风帝神色凝重,沉声道:“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举国之力,我都会救出长乐。”
“有这样的父亲,长乐真幸福。”希音心里想着,不免想到自幼收养自己的爷爷,不由心里一阵酸楚,“想我在世,无牵无挂,如果非得有一个牺牲,该是我才对。”
而黎明听到风帝这样说,脸上有些瞬间的错愕,但瞬间就消失了。
那准瞬即逝的却被清欢看在眼底。
从风帝肯帮助阿离出兵,并且还亲自前来南境,一切就有点奇怪。
唯一的解释是,风帝忽然明白了父女情深。
但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解释呢?
清欢努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安。
风帝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人拿出一架组装的外形像蜻蜓的机械:“这个蜻蜓,是一个探测机,可以去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然后给我们穿回影响。”他说这,手里蜻蜓缓缓的飞了起来,他用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形仪器操纵着蜻蜓。蜻蜓缓缓的飞入裂谷之中,其所摄影相也凭空出现在半空中。随着蜻蜓不断的下探,光线越来越暗,影响也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下一秒,啪的一生,那影象瞬间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