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长乐醒来了,风帝立即就赶来了。
看着风帝关切的眼神,长乐不由心头一暖。
风帝坐在她的旁边,大手托着她的背,扶着虚弱的她坐起来。
“长乐,今晚阿离女王将为你解开诅咒。今晚过后,父皇就心安了。”
长乐的胸口渐渐浮起一丝暖意来。
很快就到了晚上。
清欢,絮,黎明,希音等人均到场了。
不过除了黎明安排在风帝身侧的位置,清欢等人都坐的很远。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长乐等人的轮廓。
前期是一些繁琐的仪式。
祈神舞,祭天仪式一一有序的进行着,最后是开阵。
他们远远的看着阿离携手长乐,缓缓的走向镜湖。
“她们为何能行走在水面上?”絮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
只见两人缓缓走到镜湖的中央,阿离将碎片合在一起,骊珠缓缓的升向半空中。
絮回头看了一眼清欢:“看来阿离已经取出了长乐体内的碎片。”
清欢依旧坐在原地,可是他眼神里的担忧,以及他紧抿的嘴唇出卖了他。
此时阿离轻轻的做了个推的手势,并没有碰到长乐的躯体。
可长乐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倒了下去,溅起四散的水花。
但是她并没完全的沉入湖底之中,她的面孔仍然浮在湖面之上。
骊珠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一缕一缕的流向长乐将她包裹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发光的蚕茧。
而阿离站立在一旁,双手解印,口中默念着咒语。随着她的咒语速度越来越快,那蚕茧越来越小,越来越趋于长乐身体的形状,最后变成了人形。
其中长乐的筋骨脉络都清晰可见,慢慢的那茧变得越来越透明,光芒仿佛在体内流动。
“砰”的一声,骊珠居然爆开了,掀起的气浪,将阿漓小小的身子掀翻几丈之外,手中操纵着傀儡恩铭,将她稳稳的接住,几个跳跃返回到岸边。
骊珠爆开的光华,如同夜晚的烟花,那一霎那,将镜湖照亮的如同白昼。
那些游离的光点,争先恐后的落入长乐的身体里,随后长乐的身体沉了下去。
”长乐!”黎明惊呼一声,立马跃进水中,朝着长乐落水的方向游去。
不多时,黎明就横腰抱着长乐,从水中出来。
希音幽幽叹道:“我们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曾经的患难与共,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也罢,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絮也道:“看来此间事已了,清欢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回迷雾岛吗?”
清欢还是没有回答,他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左手紧紧的抓住桌沿。
右手的酒杯瞬间被捏碎,破碎的酒杯瓷片划破了他的手心,滴滴答答的落下了下来,在桌面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小花。
希音和絮都吓了一跳,忙围了过来。
清欢终于松了手,那被血色浸染的碎片,哗拉拉的一股脑落在了桌面上。
希音立刻施法为他止血。
“清欢你怎么了?”
清欢似乎没有力气说话,大口的喘气,张了张嘴 ,只吐出了含糊不清的音节:“不 ……对。”
”不对?什么不对?”絮追问道。
希音道:“他的情况很糟糕,灵气池的灵力在他的体内到处乱窜。”
她的话刚落音,清欢就扑倒在桌面上。
隐没在阴暗处的上弦月,却将这一幕全部收入眼底。
她眉头紧紧皱起,清欢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妙。
清欢跟她说的话这两天一直在她耳边响起。
她常年在外为女王寻觅珍宝,皇城早已没有了根基,更别谈什么亲信了。
如果说还有她绝对能相信的人,那一定是菩提,菩提与她本是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她不禁黯然失神。
她纵马狂奔来到一片竹林,这里是她与菩提分道扬镳的地方,她的思绪也飘回了那一天。
“你不要助纣为虐了!!你看看,现在黎民百姓都过得什么日子?”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为北境皇室服务,况且女王带我和姐姐亲如姊妹,我不能背叛她。”
“月儿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加入起义军,推翻阿离的暴政。”
“我不准你这样说陛下。如果要走,你就一个人走吧。我就算为女王死,我也心甘情愿。”上弦月道。
菩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递给她一个竹子编制而成的小圆球:“这里面有一只虫子,是母虫。而子虫在我这里,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找我,你就打开笼子,母虫会带你找到我的。”
“你走了就别回来,我永远也不会去找你。”上弦月负气的侧过脸去,将手中的竹球狠狠的摔在地上。
菩提摇了摇头,转身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而她走后,上弦月弯下腰,小心的扒着茂密的草丛,寻找着那只母虫,好不容易找到,心中道:“刚才我那么用力,不会把母虫摔死了吧。那样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个竹条编织而成的镂空小球她一直随身携带着。
“等度华的军队来了,他又会不会死在乱战之中?”上弦月心道,“作为朋友,也该给他提个醒。对,我只是想提醒他一下……劝他快快投降,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她这样想着,便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的打开了竹球。
那里面趴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蛾子,它一动也不动。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呵,死了么。”竟然这样,就当没有缘份吧。
她随手将竹球丢在一旁。
孰料下一秒,里面的白蛾,抖了抖翅膀飞了起来。
她面露狂喜之色,立马跨上神行马,追上前去。
神行马日行千里,她在夜深时候跟踪白蛾来到了一片营地,白蛾朝着营地深处飞去。
这是法策军的营地,带领他们的是北境曾今的一方诸侯,他当时的封地,就叫做法策。 因阿离杀了他的儿子,所以他揭竿而起,誓要推翻阿漓的暴政。
“没想到菩提居然投靠了他。”上弦月喃喃道。
这时,营寨的守卫发现了她,大惊失色道:“她是女王的人,她身上有女王的徽章。”
“胆大包天,竟敢孤身来我们营寨。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守卫吆喝一声,众人就将上弦月包围了起来。
上弦月拉住缰绳,神行马发出一声嘶鸣。
它似乎也感到了危险,在原地不断的踱步。
众人谨慎的靠近她,包围圈慢慢的越缩越小。
上弦月环视一圈,正想着如何突围出去,却听见了菩提的声音:“住手,她是来找我的。”
“可是她是女王的人。”
“你们退下把,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
上弦月循声望去,正与菩提四目相对。
她忍住想要冲过去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千言万语化成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
两人哑然失笑,菩提走上前去,朝着她伸出手去。
她扫了一眼,一把扶住他的手,从神行马上一跃而下。
此时菩提却乘机握住了她的手,并拉着她的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我太高兴了,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说过,愚忠是不可取的。你们家族忠于的应该是黎明苍生而不是王室。”菩提说道。
上弦月面色一沉,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一直以来都是错的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得此言,上弦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够了!我来这里,不是来投奔你的,我是来问问你我的妹妹死时,你是否在皇城之中。”
菩提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说话啊 !”上弦月有些着急。
菩提缓缓道:“这件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当时的情况,我实在无法救下她。女王在附近安排了很多暗哨 。那个时候,她就是一个诱饵,虽然不知道女王想用她找到谁,但是我……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
“什么诱饵?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的这些,简直让我一头雾水。”
菩提摇了摇头:“难道不是女王杀了她么?她像畜生一样在地上跪行游街,她走过的路,都留下长长的一条血迹,实在是不愿再去回想那一幕。但这也坚定了,我一定要推翻女王暴政的原因。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要忠于阿离。”
听闻此言,上弦月跌坐在地:“陛下说,是清欢杀了妹妹。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真相……”
“阿离如此残暴,谁敢向你说出真相?弦月,你留下来吧,我们这里正是用人之际。”
上弦月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得先回去,我要走了。”
她走出营帐,不时的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许是因为她身上穿的带有皇室徽章的甲胄。这些目光让她如芒刺背。她不得不快步走出营帐,骑着神行马返回皇城。
到了皇城,她不由的放慢了速度。
此时天已经微亮了,大街上除了巡视的军队,偶尔零星的菜贩走过。
以前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早起的买菜小商贩,还有做早点的铺子。
连年战乱,人人自危。
如今,已经叛军已压进皇城,因此众人皆深居简出。
她又想起回皇城之时遇到的老人,以及路边看到的惨状。
不由四顾茫然。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还没有踏进门,就听到了清欢的声音:“看来我的命是保住了。”
“你醒了,看来你们那位医师有点本事。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果你不忍心,还有人像你妹妹这样死去。我倒有个提议。”清欢说道。
她犹疑半刻,最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去说。”
清欢与上弦月聊完,回到宫殿的时候,众人正好在一起吃饭。
絮抱怨道:“你去哪里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们都来为长乐庆祝了。”
黎明也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快过来坐,你可是头号大功臣。希音给他满上酒”
“来,我们来共饮一杯。”黎明举起手中的酒杯。
众人纷纷起身,五个人的酒杯喷在一起,各自一饮而尽。
“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黎明说道。
大家好奇的看向他。
“我想当着你们的面跟长乐求婚。长乐,等我们回去后,我就与你结为夫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照顾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长乐有一瞬间的错愕。
黎明是首富之子,如果有他家族产业相助,自己的霸业又能添上一把火。
而且他确实很爱自己。
长乐正在思考间,就听到门外的人说:“好事好事,我孩儿就当配世间第一公子,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是风帝来了,长乐回过神来,忙道:“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也想明白了。其实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有你们在我身边,你们为我的事情奔波,你们再爱着我。而我的父皇,也愿意为了我出兵。黎明,我想跟你说,我愿意跟你一起共度余生。”
絮起哄道:“看来这次这是双喜临门。”
她的眼神却不自觉的瞟向了清欢,如果长乐和黎明结合,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跟清欢在一起。
另一边希音虽面露悲戚,却依然给他们送上了祝福。
清欢的目光却一直在长乐身上,他没有祝福,也没有反对,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座多人,也就只有他发现,长乐脸色苍白,右手举杯,左手却紧紧的攥着衣角。
聚会结束后,他立马来到了长乐的房间。
“你怎么了?”
“啊?我能怎么?我很好啊。”长乐看着他,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
笑是真的,她很久没有机会跟清欢独处了,清欢似乎也总在避着她。
见她不坦白,清欢也不再追问她。
而是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的细弱游丝的脉搏。
长乐的恳切的望着清欢:“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黎明,我不想他为了我难过伤心。”
“阿离知道吗?”
长乐摇了摇头:“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长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解除诅咒后,我总觉得很虚弱。我能感觉到,我命不久矣了。”
“你不要胡说。”清欢打断她。“你先休息,好好休息。你躺下来,不要站着说话。”清欢有些语无伦次,如果按照他所感受到的脉象,一切却如长乐所说,命不久矣……
清欢将长乐扶到了床边,让她半躺着。
长乐道:“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我是注定要早夭的。”
清欢眼眶泛红:“你放心,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死去的。你先休息,我明日再跟你说。”
清欢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即研究了当时给长乐做实验的那本记录,终于找到了原因。
这种实验,机械师已经做过了很多回了,只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他在记录中写道,越是来自不同物种的器官,越是难以配对,排异反应极大,最后导致死亡的结果。
而长乐之所以能扛过排异反应,大概率是因为身上的符咒太过于强大,无论她经历何种伤害,符咒一定会保留她一缕神识。
也就是说,就算她被碾成一滩肉泥,她的神识一定都还会存在,甚至会体会万剑穿心之苦,一直到十八岁岁。
这个强大又恶毒的符咒,怪不得要献祭自己的灵魂才能达成。
解除诅咒之后,反噬席卷而来,因此长乐才显灯枯油尽之像。
可是这要如何才能扭转乾坤?
他一边翻看这笔记,一边思索着,门却被大力的推开。
门口是絮。
她两手各扶着一门框,脸上带着红晕,似乎是喝多了。
她傻笑着看他,嘴边露出浅浅的梨涡:“走!”
“去哪里?”清欢问道。
“我们准备去放烟花!”
“去哪里放烟花?”
“皇城郊区,绝境山。听说那边有一处遗址,而且特别美。”絮说道。
清欢合上书来:“哪里是北境海拔最高的地方,看星星特别清楚,的确是个好地方。”
“是照顾黎明的侍女提议的。她说以往过节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哪里放烟花呢。”
清欢道:“我有点事情,要去陛下的藏书阁一趟,你们去玩吧,玩的开心点。”
“真扫兴。”絮嘟着嘴道,下一秒又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于是,絮,黎明,希音,长乐一行四人前往绝境山。
黎明和长乐同乘一匹神行马,希音和絮同乘一匹,不消片刻,众人就到达了绝境山。
站到绝境山顶,可以看到一片绚烂的天空,好像伸手就能触及到。
“果然像侍女说的那样,这里真的太美了。”黎明道。
絮道:“长乐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那我们之后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相聚。”
希音接话道:“那我们就定个约定,我们十年一聚,大家觉得如何。”
“我同意。”黎明说道。
絮也道:“我也同意。”
他们的目光投向长乐,长乐正望着天空,似乎出了神。
“长乐!!”黎明将她揽进怀中,长乐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投向他们,“我们再说以后我们十年一聚,你觉得怎么样。”
长乐茫然的看着黎明开开合合的嘴:他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他在问我什么事情吗?
絮见此,只是以为长乐并不赞成这个约定。忙岔开话题:“我们来放烟花吧。”
她拿着火折子将烟花点燃,不由分说的往每个人手中塞了一根。
一团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淡淡的烟雾,伴随着几声脆响,夜空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
五彩斑斓,闪闪发光,天空也成了光的海洋。
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颗颗宝石镶嵌在夜幕中,最后,渐渐变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坠落下来。
“真美啊。”长乐仰望的天空,又回头望了望他们,他们脸上洋溢着笑意,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仿佛在看一出哑剧。
她又回头去,安静的欣赏天空的烟花。
不知什么时候,希音来到了她的身边,似乎在跟她说话。
长乐突然感到冲击力向她袭来,她猛然回头,却见一蓝衣女子,结着法印朝她的方向袭来。
最后一瞬 ,她看见与她站在一起的希音被黎明一把拉开,跌进他的怀中。
黎明的模样看起来很焦急,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这个蓝衣人很眼熟,特别是衣服上的纹饰,非常的特别。
就算死,也不能放过这个人。那就一起吧。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坦然,便调动全身力量 ,不避反进。
蓝衣女子咬牙冷笑道:“找死。”
两人的符咒碰在一起,长乐的符咒仿佛一根藤蔓将两人束缚在一起。
而蓝衣女的符咒却带着冲击力,想着长乐袭去。
长乐被撞飞向崖下跌落而去,而被束缚的蓝衣女才明白长乐的企图,想要抽身而去,已是不可能,
最终双双坠落入一旁的绝境谷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