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声音难以入耳,宋新沐一张脸黑得好似能滴出墨来。
他站在宋欢清身旁,沉着眸子恶狠狠地盯向每一个说难听话的人,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被他扫视过的人只怕已千疮百孔。
而宋欢清却好像听不见周围那些恶意的声音一样,她笑着对红衣小童点了点头:“是啊,听说今年的奖品是御用笔墨和圣上的御笔亲题。”
“正是。”
宋欢清被引领到了比赛台前,人群中除了对宋欢清偏见众多的百姓之外,更有一些慕名而来之人。
宋欢清的到来,使得扶摇楼的热闹更上一层楼。
宋新沐亲眼看着她文采斐然,一步步从一楼,上到二楼,又从二楼上到三楼。
宋新沐突然就明白了宋东说得话。
他妹妹,确实是被低估了。
她的手下败将中,就有去年的秀才相公,甚至就连他,在面对那些刁钻的题目时,也做不到宋欢清那样娴熟和自如。
他的妹妹,真的很厉害。
然而,就在宋欢清准备冲击第一名的时候,围观的群众抱怨声却越来越大。
“下来!宋欢清下来!”
“这样的妖女凭什么能当文墨节的魁首,我们不服!给我下来!”
“下来!”
“下来!”
每一个人都是戴着玉佩,摇着扇子,穿着书生装扮的文人,可此刻,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嫉妒和狰狞。
也不知是何人第一个开始,写着“贱人”“妖女”的纸团就吩咐朝着宋欢清砸了过去。
宋欢清抬手去挡,手臂竟直接被砸出了血。
竟有人在纸团中包了石头。
人群见了鲜血,却越发地凶狠。
扶摇楼的小童们匆匆维护起秩序,宋新沐急匆匆跑上楼,在层层阻碍的人群中拼命往前挤。
可惜人太多了,他很快就被挤在中间,半步都动不了。
“住手,你们这群混账给我住手!”
“让我过去!”
宋新沐奋力嘶吼,他双眼猩红,手中的拳头举起狠狠砸在身前人的身上,有人吃痛,大骂着宋新沐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到了宋欢清的身旁。
季折枝出现在宋欢清的身旁,张开双手将她小小的身躯搂进了怀里。
霎时间,就连砸宋欢清的那些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宋欢清猛地抬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过来了?”宋欢清问。
季折枝却只安抚性的拍了拍宋欢清的后背,对她说道:“这个文墨节,我们不参加了好不好。”
事已至此,宋欢清自然不会执着于什么文墨节。
她点头道:“好。”
扶摇楼下,许多女子发出尖锐的抗拒声和愤怒的嘶吼声。
“季夫子,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妖女!”
“妖女,放开季夫子!”
“你这个朝三暮四的贱人,离我们的季夫子远一点!”
随着愤怒的嘶吼声,刚刚停下来的辱骂和攻击又开始了。
季折枝用自己的身子将宋欢清完完整整地挡了起来,他从高楼看下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他面色严峻,薄唇微抿。
“她还小,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宋欢清的心跳,却突然漏了一拍。
在季折枝和扶摇楼下人的护送下,宋欢清终于安全地离开,回到了宋家学堂。
宋新沐沉默着站在宋欢清的面前,死死地盯着她胳膊上的伤口,眼睛越来越红,拳头也越握越紧。
“二哥,我没事儿。”宋欢清刚想开口安慰宋新沐一句。
许良秀就在一旁骂了一句:“嗯,没事儿,骨头断了也不算有事儿,反正命还有呢。”
明显是在阴阳怪气。
今天的文墨节,其实全家人都不同意宋欢清去参加。
是宋欢清偏要去。
她和家人说,宋家学堂刚刚开始招生,她现在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正所谓黑红也是红,她出去晃一晃也没什么事,毕竟参加文墨节的都是有文化的人,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最多就是说两句酸溜溜的难听话,她脸皮厚,她不怕。
会发生有人对她动手,攻击她这件事,也确实出乎了宋欢清的意料。
宋欢清讪讪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垂下了脑袋。
却还不忘自嘲一句:“哎呀,我也是没想到,大家现在都恨我恨到这个地步了。”
许良秀在一旁给宋欢清上药和包扎伤口,冷哼一声:“你还知道?”
上完药,许良秀沉着一张脸就走了,连多余一个眼神的在没有给宋欢清。
宋欢清冲着许良秀的背影喊:“娘,你可千万别跟我爷爷奶奶说。”
说了,他们一定是又要担心的。
许良秀冷哼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屋内,就只剩下了宋欢清、宋新沐和季折枝三人。
季折枝深吸一口气,片刻,才开口说道:“是我不好,你是受我连累的。”
在攻击宋欢清的那些人中,真正义愤填膺的书生只有个别,那些男人们,大多都是骂得难听,可对宋欢清动手的人,却几乎都是女子。
那些女子,几乎全都是崇拜喜欢季折枝的人。
季折枝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上的皎皎明月,可宋欢清却将这明月揽在了怀里,她这样一个名声坏透了的女人,怎么配站在他身旁呢?
如果是从前,她们确实也只会当她是个孩子。
可现在不是三年前了。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所以,那些女人无法忍受,这样的一个宋欢清被他们倾慕之人维护,恨不能对她除之而后快。
只是,宋欢清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闻言,反倒露出震惊的目光,惊讶道:“季夫子你再胡说什么呢?怎么能是你连累我,要不是我得罪了人,你的清白名声,也不会被我连累,应该是我连累了你才对啊!”
季折枝轻轻摇头,许多话,到了嘴边,却都没有说出口。
宋欢清却一本正经地看向了季折枝,表情严肃且认真地说道:“季折枝,你走吧,也别在管我了,你是明月清风的季夫子,不该被我拖进这泥水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