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门外,盛浅浅穿着一件红色襦裙,和宋欢清以及学堂里董家两位肖小姐告别。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盛浅浅就要离开义通,回京城去了。
原本上个月就该走的,不过因为老太太身体还虚弱着,她的父亲便先行一步,留下盛浅浅母女二人,如今,却是不得不走了。
盛浅浅将自己亲绣的一方手帕放在一个精致的小木头盒子里,亲自放到了宋欢清的手上。
“宋小先生,我来义通能认识你真是我的福分,往后若有机会,你可定要去京城看我。”
宋欢清点头:“我会的。”
盛浅浅为每一个人都准备了小礼物,还特意交代,要等她走了后再打开。
亲自送盛浅浅上了马车后,宋欢清才将木盒打开,刚刚她是亲眼看见她将一块手帕放进去的,因而并未多想,可当她将手帕拿出来,却见到了下方叠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一瞬间,血液轰地涌上了大脑。
她从未想过要去找盛浅浅借钱去还给韩昔,因为对她来说,欠韩昔的钱和欠盛浅浅的钱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盛浅浅竟会在临走之时,给她留下这么一大笔钱。
或许对盛家来说,这仅仅是买一套头面,甚至是买一支发簪的钱。
可对宋欢清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她不由再次抬头深深地望向了盛浅浅离开的方向。
当日下午,宋欢清便将这一百两银子送去了韩府上。
韩昔在得知是盛浅浅临走前给宋欢清的,当即气得跳脚。
“这个臭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要充这个好人?我也可以不跟宋欢清要这个钱啊,我本来也说了的,他们实在没有钱就算了,可她凭什么来横插一脚,气死我了!来人,备马!”
韩昔忍不下这口气,当即骑着马,趁着天黑之前,一路冲出了义通城,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身后,是韩家家丁声嘶力竭的呼喊:“公子!公子您慢点啊!”
不过刚出了平州城的范围,韩昔就追上了盛家的马车。
倒不是因为盛家赶路慢,而是因为,她们的马车被一群灾民拦住了去路。
几十个衣着破烂、浑身脏污的灾民全部堵在马车的周围,将马车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
他们纷纷伸着手,嘴里喊着:“观音菩萨娘娘、神仙娘娘,行行好吧,再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我们都要饿死了。”
马车里盛浅浅的声音传出来。
“我们已经把所有的吃的都给你们了,真的没有了,你们让我们过去,等到了前面,我们找了人买来再给你们送过来好不好?”
她的声音,已不似平常那般淡定。
忐忑与慌乱之意非常明显,可见,他们已经被困了有些时间了。
可不论盛浅浅他们说什么,这些灾民仍旧不肯放行,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我不信,你们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点粮食,肯定是藏起来了,你们有钱人就是心狠,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也不愿意施舍一点,大家伙,她们既然不愿意主动拿出来,咱们就自己去翻,自己去找!”
“你们敢!这可是京中大人的马车!”
“抢的就是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当官的!”
人群中,看不清楚是谁先动了手,只看见盛家家丁几乎在瞬间就被人群按在了地上,有人冲上了马车,有人解开了马鞍。
马车里瞬间传出盛家夫人和盛浅浅的尖叫声。
“住手!”
“都给我住手!”
韩昔大喝一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灾民们在看见韩昔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出现后,瞬间鸟兽做散,车厢里爬进去的人也被韩昔提着丢了出去。
即使摔倒在地,可手里抓着的包裹依旧没有撒手。
从地上爬起来的盛家家丁冲上前才将散落一地的包裹收拾起来。
包裹中的金银细软已被洗劫一空,就连衣物也被抢走了大半。
韩昔提着剑站在门口,折扇别在腰间,他胸口不住的起伏,因为气愤恼怒而面色愠红。
小丫鬟匆忙替盛浅浅整理了一下后,才扶着盛浅浅从马车里出来。
盛浅浅怎么也没有想到,韩昔竟然会突然出现,还救了她。
如果他没有来,她不知道那些灾民还会出现怎样过激的行径。
“多谢韩公子仗义相救。”盛浅浅下了马车后认真行了一礼。
韩昔抱拳回礼:“你们没事吧?”
盛浅浅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损失了一些身外之物,并无大碍。”
说起来,这还是二人之间头一次没有针锋相对。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盛浅浅突然疑惑着开口。
韩昔怀里放着的那张百两银子的银票,突然有些发烫,他本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此刻,这样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了。
韩昔昂了昂脑袋:“你要回京城去了,怎么都不说一声?不告而别是为无礼。”
话一出口,果然又有了几分找茬的味道。
不过此刻的盛浅浅却全然没有在意,反倒含着淡淡地笑意说道:“是我的错,还请韩十三公子不要介意。”
话落,盛浅浅再度屈膝盈盈行了一礼。
这倒是让韩昔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他抬手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用油纸包起来的糕点,递到了盛浅浅的面前:“以后你回了京城就吃不到了,之前听说你喜欢吃,拿着吧。”
盛浅浅一愣,一双杏核眼猛地抬起,瞬间撞进了韩昔那双微红的眼眶中。
“你……你一路从义通追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吗?”
不等韩昔回答,盛浅浅突然伸手将糕点接过。
她垂下眼睛,脸庞浮现出一抹绯红色:“谢谢。”
韩昔轻“嗯”了一声,眼神闪躲,带着几分慌乱。
不知为何,他生怕被盛浅浅发现他追过来的真实意图,慌忙转移了话题:“你还会回义通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盛浅浅无比认真且笃定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