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许今年会晚一些。可若是大人您此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百姓们只怕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宋欢清皱起眉头,她知道秦扬归在担心什么,但也知道这件事儿想要解决,并非一时半会儿的事。
可秦扬归却依旧摇头,本分也听不进去。
他抬手指向外面:“你看见了吗,若非今年大旱,他们又怎么会背井离乡,拖家带口逃到这里?”
“我们大越北方,江河不丰,有许多田地根本无法浇水,只能眼睁睁地旱死,颗粒无收。”
“我不能、多一天都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秦扬归每说一句话,他的眸底深处,便有更多的东西沉淀下来。
那是他绝不退缩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信念。
宋欢清劝说无果,只好道:“那我去请镖局的人来护送你,也总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好。”
秦扬归仰头,望着宋欢清微微一笑:“好,那就辛苦你了。”
宋欢清勾唇:“大人既当我是忘年之交,知己好友,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说完,宋欢清便匆匆起身,去寻镖局的人了。
可从义通前来的悦来镖局本就有任务在身,无法临时分出人来护送秦扬归,便让她再去定鹰城里的镖局问一问。
宋欢清问了三四家镖局,一开始都说得好好的,可当问出秦扬归的身份后,却全都纷纷推拒了。
宋欢清不明白,拉着最后一家镖局的人问为什么。
对方被宋欢清缠得烦了,才道:“人家可是当官的,要是真想找人保护,不能自己带侍卫吗?既然他不带侍卫,那肯定就是遇了什么麻烦,我们镖局的人命也是命,我们只能保护好货物,可保护不了人。走吧走吧小姑娘,这个忙,我们帮不上。”
谁也不是傻子,一个当官的,找他们镖局的人保护?
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挣的。
宋欢清只能无功而返。
然而,等她回来时,秦扬归已经不见了。
“老伯,您可看见那位受伤的秦大人了?”宋欢清抓着救了秦扬归的老伯伯问。
老伯伯摆摆手:“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着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哪了。”
宋欢清猛然意识到,秦扬归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镖局的人是不会管他的。
而之所以没有跟她说,也只是为了甩开她。
不想让她被牵扯进去。
没有了马,秦扬归赶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心头一阵焦灼,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应该还能够他再买一匹的。
“不好了,有个小姑娘落水了!”
“快来人,快来人啊!”
定鹰城前,秦扬归突然听见了有人大喊大叫的声音,他慌忙拉住一个奔跑的人问:“什么人落水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掉进去了,哎呦,那水深的呦,怕不是捞不上来了。”
有什么东西“哄”地一声从秦扬归的脑子里炸开了。
那些人对宋欢清下手了?
秦扬归慌慌张张、磕磕绊绊地走到护城河边上,远远地就瞧见了一抹蓝色的衣衫。
今日的宋欢清穿着的也正是蓝色的衣服。
“噗通”一声,秦扬归一头扎进了河水里。
七月的河水,没有刺骨的冷意,可他受了箭上的手臂在落水的瞬间,就传来几乎炸裂般的痛感,令他忍不住低哼一声。
秦扬归水性不错,他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臂,一路朝溺水的女孩子身旁游过去。
那孩子已经没了知觉,任由秦扬归将她的脸反过来,拖着她小小的身躯,一路往岸边游过去。
也有其他青年人下水,接应着秦扬归。
上岸后,他大口喘息了片刻,耳边听不见那女孩儿家人的感谢声,心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是宋欢清,不是她,真好。
他站起身,只觉得浑身筋疲力竭,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他知道,他应当是箭上感染所以发烧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才走了两步,就被那女孩儿的父亲和爷爷拉住了,说什么都非要好好感谢他。
“大人,就算您不肯接受我们的感谢,也让我们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您这样下去可不行的。”
秦扬归拒绝不了百姓的好意,只能等着他们买来伤药,替他换药包扎。
而同伤药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身穿吏服的捕快。
“属下定鹰捕快刘江河,不知大人是……”
刘江河是被那小女孩的爷爷叫过来的,因为秦扬归这一身官服,爷爷料定他肯定是不小心遭遇了流民或者是劫匪的打劫,才会孤身一人,是以,特意去城里把他相熟的刘捕快叫了过来。
只为了能帮上救了他孙女儿的恩人一把。
秦扬归摸了摸腰带,象征着身份的东西还在,便也不做隐瞒,直言相告:“在下义通县令秦扬归,欲进京,故而经过定鹰。”
“原来是秦大人,这边请这边请,快随小人去换身干净衣裳,莫要着凉。”
秦扬归只得跟着去了,很快,就被人引着见到了定鹰知府。
定鹰知府睨着眼睛满脸不悦地看向秦扬归,刚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怒斥道:“秦大人你作为义通县令,竟然擅离职守、无召进京,你可知罪!”
秦扬归不卑不亢,他拱了拱手道:“大人误会了,属下前往京城是有事关黎明百姓之大事要回报天听。并非恶意离开值守。”
“放肆!”定鹰知府大喝一声:“你还敢狡辩!若有大事,为何不回报平州知府?若天下地方官,都如你一般,有点什么事儿就要进京,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属下所为之事,乃是旱情之下解救百姓于灾情的水车之术,这里有详细的文书说明,还请大人阅览一二。”
此时的秦扬归还带着几分期待,双手将文书连通防水袋一起递过去。
然而,定鹰知府却连接都没有接。
只冷哼一声:“解救百姓于灾情?水车之术?我当秦大人是何等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好高骛远,喜爱淫巧之人。”
此言一出,秦扬归眼底的那一丝希冀之色彻底灭了。
定鹰知府与平州知府原也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