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归沉着脸,仗着自己腿长,走得飞快。
宋欢清腿短,可她会跑啊!
“大人,大人我见您黑眼圈挺严重的,您不会昨晚一夜没睡吧?您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了?”
秦扬归突然猛地停住脚步,宋欢清一个急刹车没有来得及,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宽大的身躯,瞬间撞得宋欢清眼冒金星。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宋欢清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他爹不足一米六的身形来。
基因遗传,她这辈子不会一直像现在这么高吧?
苍天啊,不要!
念头一闪而逝,宋欢清揉着鼻子脸,一脸幽怨地望向秦扬归。
秦扬归虎着一张脸,声音严厉:“别跟着我。”
“那您要去哪儿?”
秦扬归愣了一下,他原本是要去如玉书斋找找《》的,刚刚因宋欢清的事情,把正事儿忘了。
仰头正好看见前面不远有间茶楼,秦扬归随口道:“去喝茶。”
宋欢清小嘴一咧:“正好,我也要去喝茶。话可说好了,我不是跟着您,只不过咱们目的地一样罢了。”
进了店,宋欢清又以,反正也不是陌生人,拼个桌不过分为由,坐在了秦扬归的面前。
若宋欢清的性别是男的,免不了要被秦扬归踢出去的。
可她是个女儿家,还是个孩子。
真真是叫秦扬归无可奈何。
“说吧,你缠着我到底有什么事儿?”秦扬归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只是冲着宋欢清,显然没有好脸色。
宋欢清嘿嘿一笑:“我想请您赐我宋家学堂一块匾。”
秦扬归哼了一声:“你想得挺美。”
他乃义通县令,若是宋家学堂能得到他的赐匾,岂不是让天下学子都对宋家学堂趋之若鹜了?
义通正儿八经的书院也是有的,若他这么做了,岂不是打义通书院的脸?
刚刚还听见她在书斋门口说什么,不是为了名利,转头就冲他要名,名有了,利还会远吗?
再抬眸看过去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冰冷。
宋欢清将桌上的小菜推到秦扬归的面前:“今日书斋前,大家是如何说我宋家学堂的,大人也都听见了,今日有大人相护,民女才能全身而退,那明日呢,后日呢?”
秦扬归抬头,呼吸不觉沉重了几分。
宋欢清继续道:“您既护了一次,便送佛送到西,护到底吧?民女替摘云岭、大义乡所有上不起学的穷苦孩子们,谢谢您了!”
秦扬归感到喉头一紧。
倒是他误会她了。
只是……
她一个女子开了学堂,此事虽无禁令说不可,但终究会引来大多数人的不满,若他赐匾,岂不就光明正大的站在了宋欢清这一头?
这世上有许多事,暗地里怎么样都可以,但若是拿到明面上来,是绝对不行的。
秦扬归方正的面孔上眉头皱在一起,开口之时,却道:“此事可是你父亲的主意?”
宋欢清眼也不眨,熠熠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期待:“是,我爹也是这么想的。”
“那好,本官答应你。”
“太好了!”宋欢清激动地站起来,朝着秦扬归盈盈一拜。
她的目光往桌上瞥了一眼,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红晕:“今日多谢大人款待,他日请大人去摘云岭吃饭。”
话落,宋欢清高高兴兴地出了茶楼。
秦扬归掏了掏口袋,好不容易才摸出来几枚铜钱,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这个月夫人给的零花钱,只剩这么点了?
宋氏这泼皮……
实在可恶!
秦扬归送来的匾额很是实在质朴,木质的匾额上,只有拓印出来的四个大字——宋家学堂。
宋欢清第一时间,欢欢喜喜地和学堂中的学生们将其挂了起来。
自此,宋家学堂的名声,从大义乡一路传到了整个义通县、直至平州府。
宋欢清这女先生的名声,尤其在贫苦百姓之中所得褒奖最多。
前来求学的学子又升新高。
宋欢清不得不特意请宋东把院子重新修缮一番,改造成了更适合上学的学堂模样。
桌椅讲桌小黑板,一应俱全。
久违的黑板粉笔出现手中之时,宋欢清心底生出无以言说的感动。
为此,宋欢清当天下课特意嘉奖了董谦额外两套算学卷,以示感谢董老爷的慷慨资助。
董谦捶胸跺足,欲哭无泪。
爹啊爹啊,您可真是害苦了孩儿啊!
宋欢清拄着脑袋在一旁歪着头笑:“加油,我看好你。”
“诶?秦大人那边有消息了吗?”许良秀突然开口问了一声。
宋欢清回头应了一声:“什么?”
“水车的事儿,秦大人不是说,已经上报朝廷了吗,你爹等着赏钱,等的花儿都谢了。”
宋东立即反驳:“没有,我可没有等着赏钱,我都不在乎,我第一相公又不是不能挣钱。”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个靠媳妇女儿挣钱养着的男人了。
他是义通第一相公!
摘云岭大桥,他可是得了十两银子的赏呢。
宋欢清拆穿自家老爹:“第一相公修建摘云岭大桥,耗费总额二十三两六钱,您是得了多少赏来着?”
宋东:“……”
里里外外还亏了。
听说,临县也已经用上了水车,无论放在何处去说,宋东都是大功臣。
可这赏赐,怎么至今还没到?
秦扬归也在等,可他等到的,却是上峰一封呵斥其不务正业、竟打死褒奖奇技淫巧之人,责令奇整顿悔改。
秦扬归将这封信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看了多遍,终究无法理解上峰所想。
莫非,是他之前没有将水车的作用说清楚,才会让知府误会那只是普通平常的精巧物件了?
秦扬归当即动笔,再次仔仔细细将水车的功能作用以及如今义通县的使用情况,做了详细的分析和汇报,又加以说明,整个北方大旱,恳请知府大人仔细考量,早日推广,已推广天下。
第二日一早,重新命人加急送往平州。
信虽送了出去,可不知为何,他那颗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官人,你昨晚又是一夜未睡,可是遇见了什么事儿?”何氏走到秦扬归的背后,温柔地替他捏肩。
秦扬归抓住何氏的手,轻叹一声:“夫人啊夫人。”
碧空万里无云,已足有二十五天未下雨,俨然是大旱之年,可水车之术却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推行下去,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