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的小院里,阿星枕着一只手臂,躺在梧桐树的高枝上,长发丝丝缕缕,垂在桐花里,她另一只手提着酒壶,笑逐颜开,潇洒肆意。
突然,阴风阵阵,魔气横生,只听见酒壶落地的喀嚓声。
“小凤凰!”
九溪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他头昏脑涨,扶着额头,仔细回想了一番,也能猜出一二。
午饭前,他们神色不对,只不过,九溪一心扑在救阿星的事上,并未怀疑。
“师兄,你醒了啊!”
阿尘端着水盆和帕子放到椅子上,一边打湿帕子,一边说:“木公子让我告诉你,吃完午饭去找他。”
“嗯。”九溪揉着两鬓应道。
“先洗把脸。”
九溪接过阿尘递来的帕子,挨上脸的一瞬,冰凉穿透皮肤,他微微一怔,不可思议道:“不是刚吃过午饭吗?怎么又吃?”
阿尘揭开他蒙在脸上的帕子,扔进了水盆里,笑着开口,“师兄,你是睡糊涂了吧,昨天的午饭是吃过了,今天的,还没有。”
“你是说我睡了整整一日?”
九溪猛然站起,快速走到阿尘身侧,看见阿尘抿嘴点头,九溪一把提溜起阿尘的领子,骂道:“好你个阿尘,到底谁才是你亲师兄,你居然敢和木流风狼狈为奸,给我下药,你知不知道,一天时间有多重要!”
“不,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小凤凰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九溪急忙穿好衣服,提着鞋子,一蹦一跳的边走边穿,气势汹汹的往木流风房中寻去。
“师兄,还没吃午饭呢?”阿尘趴在门框上,掏出个脑袋问道。
“吃什么吃,一天就知道吃!”
听着林子里,九溪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又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床铺,阿尘无奈的地叹了口气。
“木流风!木流风!你居然给我下药,你是不是想死!”
不一会儿,小竹屋外,骂声似要揭开房顶。
木流风瞥了瞥窗户,不予理会,继续悠然地转着手中的茶盏。
“九溪,你别骂木公子,是我给你下的药。”沈凌歌端着饭菜,从台阶上走来,阴沉着脸说道。
“凌歌,你,你也是,跟着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木流风,都学坏了。”
沈凌歌没有停下脚步,直接略过九溪,推开了木流风的门。
“边吃边说。”
“辛苦了,沈姑娘。”
木流风和沈凌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九溪气得直跺脚。
小竹屋内外的气氛,霄壤之别。
沈凌歌偷偷瞄了一眼屋外,撇嘴一笑,故意提高音量问木流风,关于救阿星的办法。
果不其然,屋外的九溪竖起了耳朵,大概是因为太远听不清,他还悄悄往窗子旁边挪了挪。
“沈姑娘,可否听说过火犬?”
沈凌歌摇了摇头,“不曾。”
木流风继而说道:“传说在西域的荒原,有一座会喷火的山,山底囚禁着一只曾为祸人间的妖兽火犬,若是五行属火且修火系法术者,得它内丹精元,可起死回生。”
“属火?不正是小凤凰嘛!”
屋外自言自语的声音里透着掩藏不住的惊喜。
小竹屋中,两人喝着茶,谈笑风生。
“哦哦,可是,听你这么说来,那火山非一般人可入,其中火犬定充满邪气,就算能得其内丹,恐怕也不能轻易给人尝试。”
沈凌歌所问,与屋外之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话说回来,这个问题,本不该问,木流风是何等聪明绝世、足智多谋,既然,他能提出来,自然心中早有成算。
俗话说,天外有天,火犬如此厉害,亦能被囚禁西域,其中缘由,长话短说,是由一万年水龙下界,与其在荒原大战三日,最终,将其引入流沙阵法之中,才得以封印。
至于火犬内丹,邪气也非不能除,神农鼎吸收天下药材灵气,将内丹置于鼎内,加以至阳至纯的灵力,炼化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便能除去。
自古,正邪不两立,水火不相容,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九溪嗤笑一声,“这两个大笨蛋,一定不知道我在听墙角!”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甚是感激,能救阿星,对九溪而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他满心欢喜,奔向梧桐树。
“小凤凰,你一定要等我,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
这是九溪的承诺,对自己,对阿星。
——万事小心,平安归来。
梧桐树干浮现出几个金色的大字。
是栖梧所言,是阿音所愿。
转身的一瞬,九溪像是感受到了阿星手掌的温度,他没有回头,他也怕万一。
出了灵医谷,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阿尘,凌歌,你们——”
原本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们正颜厉色的注视下,逐渐没了底气。
“你们,你们,都知道了啊。”
九溪支支吾吾,像个做错事离家出走的孩童。
阿尘和沈凌歌,心意坚定,龙潭虎穴,誓要跟随九溪。
“凌歌,阿尘,你们必须留下,小凤凰,交给你们,我才能放心,才能心无旁骛。”
“可是——”
沈凌歌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九溪打断了,他恳切道:“没有可是,我又不是上赶着去送死,而且,我已经想到了对付火犬的办法,你们就放心吧。”
他双手搭在阿尘和沈凌歌的肩上,拍了拍,眼珠一转,从容一笑,“照顾好他们,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九溪潇洒地转身,走出去好远,他才抬手挥别。
“师兄,我们,等你回来!!!”
阿尘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就好像喊得越大声,越能陪他多一程。
沈凌歌心有嫉妒,却贵在自知,九溪生死攸关之时,她并非没有看到,只因对死亡的短暂畏惧,不曾施以援手,若非阿星舍命相救,这世界,早就没有九溪了。
畏惧生死,是人之本性,情理之中的事,在口口声声说的喜欢面前,显得格外可笑。
她无地自容,甚至觉得连开口劝九溪留下,或者陪同他一起去都难以启齿。
…………
前往西域的路上,难得一路太平,御剑飞行,一日亦可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