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石见穿的回答让太子越来越有兴趣,脚步不由加快了两分。
来到屯桓书院,由于石见穿的人面,无人阻拦,四人很快就来到了书院内。
书院小广场的高台上,毕业班的学子正在上施政模拟课,而今天是模拟断案。
广场下三百余学子整整齐齐的坐在高台下,无论年纪大小,皆是一副津津有味的神情。
而高台上,模拟断案的学子却一副异常严肃认真的各自断案。
毕业班学子断案还显得有些稚嫩,甚至有些地方还有错漏。
可是,他们依然竭尽全力的推断着案子,时不时询问扮演人犯的学子。
太子对这种新颖的模式非常好奇,这样模拟断案确实有趣,不过若只是如此,也就是过家家罢了,无法真正的成长。
不过,之后的发展就有些让太子吃惊了,学子断案结束后,由宁县的捕头和师爷给出了断案的分数,并指出了断案不明和错漏之处。
在毕业班学子疑惑询问时,两人又拿出了卷宗分享案件的真实情况,一番分析讲解后,案子的真相、疑点、难点等纷纷被找了出来,让在场的学子不断点头。
“这模式不错,对于培养基础官吏大有好处,若这些毕业班的学子能成为主官,至少在断案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错漏。”
太子对屯桓书院这种新颖的教学方式,非常认可,不由得对身边的侍从说。
“确实,若能有这些学子任主官,那么一地的冤假错案将少很多。”
沐收头也点了点头,非常认可太子的说法。
一个接一个的案子断下来,六位毕业班的学子被台下的学子问得哑口无言,不断的擦拭头上的冷汗。
台下学子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脑洞清奇,让太子一行人大开了眼界。
原来问题还能从这个角度来解释!
原来答案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
这帮小学子的思路当真是天马行空,太子自忖,若他在台上也不会好上太多。
不过,学子们提的问题确实太有意思了,让太子艰难的憋着笑意,双肩不断抖动。
此时,书院教授律法的韩夫子打断了学子们的提问。
“今天的施政课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有问题的学子欢迎下次上台演绎。”
见小学子们兀自不满意,韩夫子微笑着威胁道,这句话确实管用,台下的学子瞬间安静。
“今天施政课的思辨题如下:毕业班的题目为,疑罪从无与疑罪从有之辩;高级班的题目为,绝对公正和绝对公平之辩;中级班的题目为,律法从严与从宽之辩;初级班的题目为,律法与公序良俗之辩。本次作业为期五日,五日后递交各班主管夫子,下次施政课将选出,各年纪最好的三篇、一般的三篇、最差的三篇,作为讲义和思辨题目。”
韩夫子的作业刚一布置,全场哗然,这次的题目简直太难了。
学子们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很显然这些都是他们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太子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些作业,这些题目真适合当学子们的作业吗?
这些不应该是各脉宗师坐而论道的题目吗?
这些不应该是朝廷诸位重臣争执不休的题目吗?
屯桓书院学子,每天都需要考虑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题目吗?
这一瞬间,太子对书院的学子起了怜悯之心,感觉他们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重。
“先生,学生请教!”
一位高级班的学子突然起身抱拳。
“哦!你说。”
韩夫子见有人请教,连忙眉开眼笑的询问。
“公平与公正何解?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又是何解?学生愚钝,请先生赐教。”
学子说完,在场的高级班学子都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只有一个人不懂。
“哈哈,原来是这个事啊!简单,初级班上来一个、中级班上来一个、毕业班上来一个。带三张凳子,一张桌子、一张矮凳来。”
韩夫子喜笑颜开,终于有机会传播自己的理念了。
太子对公正和公平有一定的想法,但也稍显笼统,且对韩夫子的深意不甚了了,看得就格外认真。
“来来,你三人排成一排,你们且看,这三人有高有矮,现在你三人都站在凳子上去。”
三位学子不明就里,只得站了上去。
“你们再看,三人都站上了同样高度的凳子,他们得到了平等的提升,但高矮还是和原来相同。现在高个子下来,矮个子的站到桌子上,中间的站在矮凳上,你们再看看他们的情况。”
正如韩夫子所说,三人的身高立时就非常接近了,基本一般高。
“高个子的没有得到,中间的得到较少,矮个子的得到最多,但他们身高相同,这就是公平。”
韩夫子说罢就看着台下学子的表情,学子们有些恍然大悟,有些兀自不明就里。
反倒是太子,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去,这个思辨中公平和平等有意思了,这不仅仅是说律法,还是在说国策制定啊!
这屯桓书院当真是藏龙卧虎。
“先生,学生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提问的学子依旧不是太懂,只得再次询问。
“不懂很正常,老夫吏治二十余年来,才真正的看懂这个问题。就拿救灾来说,是把粮食平分给灾民好?还是把灾民分出男女老幼的分量好?施政很多时候就是在做一碗水端平的事,但一碗水端平真的就好吗?你们想想宁县的施政,是一碗水端平吗?既然不是一碗水端平,为何政绩却如此斐然,百姓又欣然接受呢?”
韩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非常享受学子们的崇拜。
“呵呵,这位韩夫子有意思!”
太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韩夫子,有意无意的说了句。
“是,属下明白。”
太子身旁另一位侍从突然躬身领命,甚至掏出石笔随手记录了起来。
石见穿挠挠头,依旧没有领会韩夫子的深意,与中低年纪学子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