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无生师兄一直在演戏?”
固海舟挠了挠头,他是一点没看出闫无生在演戏的。
“废话,要弄死郭家母子还不容易?杀人不过头点地,闫无生是要活生生的逼疯郭思给啊!从李富贵死,他就开始布局,一步步的把郭思给朝绝路上逼,今天不过是他逼疯郭思给的最后一步罢了!”
陆朱橘望着徒弟,心里哀叹,遇到一个如此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搭档,也不知该为固海舟喜?还是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无生最近的行事怎么如此反常?原来是为了这个!”
陆朱橘的分析让詹愚夫瞬间就想通了很多不解的地方。
“嘿嘿……你还是好好回想一下,你有没有惹到他吧。这小子和他师傅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心胸狭窄,报复心强。而且他比他师傅更甚一筹,善于隐藏,善于隐忍,是个典型的笑面虎,叶底虺。”
陆朱橘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他可没兴趣和詹愚夫闲聊。
“陆师叔,过分了啊!”
闫无生清醒过来,笑眯眯的对着陆朱橘说。
“哎呀!无生醒了啊!师叔我可是一直在担心你啊!”
陆朱橘瞬间换脸,一副你我亲亲叔侄的模样。
固海舟愕然的看着陆朱橘,心里五味杂陈,这不是我师傅!
“让两位长辈担心了,这是郭秀才的亲笔认罪书,就拜托给詹师叔了。至于郭秀才想来是没办法亲口认罪了,还请詹师叔在马知县面前美言两句。”
闫无生恭敬的递上郭思给的认罪书,但詹愚夫却有种接过烫手山芋的感觉。
闫无生的话几乎就等于明说了,你要求的事情,我办到了,我要求的事情,你该兑现了。
“无生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心意转告给马知县,定不会让无生的辛苦白费。”
詹愚夫可能也被陆朱橘的话影响到了,竟然有些郑重的保证起来。
“那就辛苦詹师叔了,等案子了结。无生亲手做几个菜,请詹师叔好好喝顿酒,犒劳詹师叔最近的辛劳!”
闫无生笑容满面,态度十分真诚。
“好,我就等无生的这顿酒!”
詹愚夫见闫无生态度恭敬,神态真诚,也放下心来。
陆朱橘撇撇嘴,显然他比詹愚夫更了解闫无生。
闫无生说了要案子了结,什么是了结,按他心思办了才能叫了结。
“行吧,既然此间事了,我师徒就先回义庄了。请!”
陆朱橘最近不想看见闫无生,说完话抓起固海舟就离开了衙门。
“詹师叔,那无生也告辞了。剩下的事,就托付给詹师叔了。”
闫无生见陆朱橘离开,也跟着行礼离开了衙门。
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詹愚夫不由感叹道:
“张师兄收的这个弟子了不起啊!还未行冠礼就有了这般手段,以后……哎!”
闫无生离开衙门后,脚步轻快,神色轻松,对每一个认识的人都微笑着招呼。
闫无生此刻很想立刻回到纸扎铺!
他想张新枝了!
他想张接梨了!
他想家了!
“师傅,我回来了!”
闫无生看着张新枝正在纸扎铺中忙碌,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闫无生清澈的双眼,张新枝总算放下心来,他可以确定闫无生完成了愿。
只要完成了愿,闫无生就没有堕落成诡异的风险了,也没有被逼疯的可能了。
“师傅辛苦了,无生这段时间让师傅担心了。”
闫无生有些愧疚的说,他很清楚,自从结愿后,他的各种行为都是在危险的边缘游走,甚至在不断的试探着人道气运的边界。
可以说,他是将整个宁县四阴门放在了炸药桶上,陪他唱了一段无比凶险的川剧喷火。
“没事就行了。郭思给你逼疯了?”
张新枝不是那种愿意将感情放在面上的人,他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嘿……他必须得疯!他不疯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闫无生眼里精光一闪,向张新枝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那就好!你陆师叔呢?”
张新枝点点头,对事情的进展比较满意。
“直接回了义庄,估计应该回去做准备了。”
“行了,去看看小梨儿吧!最近她也很担心你。”
“好,这就去。”
闫无生行礼后去了后院,心里充满了对小梨儿的愧疚。
这段时间,他是很危险的,一个不好就有诡变的可能性。
但张接梨还是每天坚持和他一起站桩,光是这份信任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得了恶性传染病,有几个人会和你见面?
又有几个人会坚持每天和你见面?
又有谁连防护措施也不做,每天坚持陪伴你?
不说什么感情和利益的纠缠。
只说这份胸襟和这份信任就弥足珍贵了!
却说,闫无生等人从衙门离开后。
詹愚夫揣上郭思给的认罪书,就来到了衙门后堂。
“如何?”
马知骨端坐堂首,悠闲的喝着茶。
“都招了。”
詹愚夫垂首躬身,小声的回答。
“全都招了?”
“全招了!”
马知骨放下茶盏,不悦的看着詹愚夫。
“认罪书写了?”
“写了。”
“亲笔?”
“亲笔!”
马知骨皱眉,他没想到郭思给如此不堪,居然被一个扎纸学徒给降服了,真是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
他还好心的提醒了郭思给,不要相信闫无生,真是让人失望啊!
“认罪书呢?”
“属下已经拿到手了。”
詹愚夫从怀中掏出认罪书,双手捧好,躬身递到了马知骨身前。
马知骨接过认罪书,单手一抖,认罪书就展了开来。
“嗯!不错不错,这字啊,就是要情绪饱满的时候写出来,才有味道。这遣词造句也漂亮啊!不愧为当年秀才前三甲!”
马知骨赞叹着认罪书上的行文和字迹,对里面的内容却并不关心。
“啧啧……从兴奋,到愤怒,从愤怒,到绝望……啧啧,这字啊,当真是好啊!通篇情绪饱满,字里行间又各具特色,好!好!好!”
马知骨再次赞叹起来,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幅字。
詹愚夫不敢说话,只能躬身退到一边,等待马知骨先欣赏。
“如此好字,流落到当物证就可惜了,躺在故纸堆里才是暴殄天物啊!”
马知骨叹息一声,显然对这份认罪书很喜爱。
“老爷,不如由小的誊抄一份作为物证,原件就留在老爷身边保管,也好保证下面人,若不小心弄丢了物证,不至于全无对证。”
师爷哪能听不出马知骨的心思,连忙给出了一个非常完满的解决方案。
“不错,不错,师爷啊!你就拿下去仔细的誊抄,务必要认真仔细!”
马知骨抑扬顿挫的说罢,师爷就双手接过认罪书,行礼退了出去。
看着师爷离开,马知骨那幅欣喜的脸色直接板了起来。
“说吧!”
“大人,闫无生在李富贵死后就开始布局,这次彻底整疯了郭思给……”
詹愚夫小心的把闫无生最近搞的各种小动作,和布置安排一一说了一遍,力求详尽。
“这姓闫的小子,手段不差啊!”
马知骨是见过官场大风大浪的,对各种阴谋算计也稔熟于胸,但还是认可了闫无生的手段。
“确实,闫无生这几年完全成长起来了,而且心计也开始有超越其师的苗头。”
詹愚夫尽量客观的说出他对闫无生的看法。
“那个闫无生的师傅是张新枝?”
“对,就是张师兄。”
“张新枝是扎纸匠吧?”
“是的,大人。张师兄修诡相脉。”
“神调门果然麻烦啊!”
“大人,神调门是四阴门中公认的智者。”
詹愚夫低下头,仿佛无意间说了一句。
“听说闫无生三年前假死过一次?”
“回禀大人,确有其事。听说差点没活过来,最后是求到了七爷头上,才安稳下来。”
“属实?”
“异眼看过,没有异常。”
“那应该不是巧合。”
马知骨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规律的敲击着,显然他的主人正在深入思考。
“这事,四阴门怎么看?”
“大人,二爷的护道修罗点了李富贵,以后李富贵会为二爷办事。”
“嗯?”
马知骨放下茶碗,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
詹愚夫连忙提着小银壶为马知骨掺水,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
“李富贵是要为郭吴氏报仇和昭雪才死的,虎爷念其忠义这才点了他。”
马知骨见水快掺满,又点了点桌案。
詹愚夫心领神会的放下银壶,退回堂下,接着听令。
“你怎么看?”
“回大人,属下以为郭吴氏的清白很重要!”
“嗯。”
马知骨不置可否的嗯声,等待詹愚夫继续说下去。
“至于公审,还需要等待犯人到齐才行啊!”
詹愚夫说完话,就低下了头。
“詹仵作说得不错,确实要保护好郭氏母子!”
“大人,昃食宵衣,深明大义!”
“得派上个得力的,知冷暖,知进退的才好啊!”
马知骨撇了眼詹愚夫,等待他的回答。
“大人,请恕属下僭越。属下以为贾闻贵,贾捕头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