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无生面色不愉,挥手让外面的人,开启了所有门窗,瞬间小屋里就窗明几净,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阴暗。
“李富贵是谁杀的?”
闫无生也不坐下,就站在郭思给对面,直接询问。
“冯为臧,他发现了李富贵跟踪,找人杀了李富贵。”
“你认识李富贵?”
“呵呵,他李富贵的名字还是我亲自取的,我又怎么不认识?”
郭思给笑容古怪,仿佛有怀念,还有遗憾。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开始吃人的?”
闫无生听了郭思给的话,心中有些触动,但还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郭思给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开始慢慢梳理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要说起来……”
郭思给其实很爱郭吴氏,虽然郭吴氏并没有给他诞下骨血,但他们却十分相爱。
两人成婚时,郭思给还没有成为秀才,只能算个少年丧父的穷书生。
而郭吴氏,虽算不得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算是城西有些脸面的人家。
当时郭吴氏算是下嫁郭家,后来郭思给高中秀才,也从来没有嫌弃过郭吴氏,甚至连纳妾的心思都没有,他就想守着郭吴氏好好过日子。
但天不遂人愿,三年前,郭柳氏患上了怪病,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郭思给耗尽家财也没有治好郭柳氏,若不是郭吴氏拿出嫁妆帮补家用,这个家可能就要散了。
郭思给虽然心里不说,但也是深深的感激郭吴氏的付出。
后来,郭思给遇上了一位游方的郎中,那位郎中果然查出了郭柳氏的病症。
但要治好郭柳氏,就必须要用小儿的心为药引。
郭思给哪里见过这种药方,当场就把游方郎中打了出去。
但是,郭柳氏病痛加剧,他不得不再次找到游方郎中。
最终,在游方郎中的介绍下,他认识了冯为臧,也从冯为臧那里买到了治病需要的药引。
游方郎中的药方也是有效,虽然没有彻底治好郭柳氏,但却稳住了郭柳氏的病情,让郭柳氏少受了很多的病痛折磨。
这事,他一直瞒着郭吴氏,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一年后郭吴氏还是发现了端倪。
郭吴氏苦劝之下,他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去买药引,但郭柳氏的病又开始反复,最终不忍母亲受苦,他再次找到冯为臧买了药引。
郭吴氏发现后,也对他绝望,提出了要和离的想法。
但,谁知这话,却被郭柳氏听了去,郭柳氏担心郭吴氏毁了郭思给的前途,一杖打在郭吴氏的后脑,打死了郭吴氏。
郭思给虽然万分痛苦,但也不能让郭柳氏去见官。
最终,花钱请马知骨,将案子定性为恶逆之事,让郭吴氏背上了十恶不赦的罪名。
郭思给说完事情经过,满脸唏嘘,同时也有了些解脱。
“郭秀才,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什么?”
“那个游方郎中的出现,会不会不是巧合?”
闫无生脸色古怪,他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什么意思?”
“江湖门派里,游方郎中里有一脉叫里刚,他们从旁门毒师手上学了四大邪术,种病法、变病法、移病法、留根法。”
郭思给听着闫无生的解释,面色越来越差,眼睛越来越红,他可能也明白了一些。
“你是说,我娘的病是被人种上的?”
“郭思给,你好歹是个秀才啊!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吗?你娘刚生病不久就有游方郎中找上门来治病,还刚好知道哪里能弄到药引,你就不觉得巧合?”
“是冯为臧?”
郭思给咬牙切齿的的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冯为臧找人给你娘种病,又以游方郎中的名义将你介绍给冯为臧,还让你娘吃人心,这不就把你控制了吗?那个游方郎中,是不是很快就离开了?”
“对!将我介绍给冯为臧后,他就离开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郭思给恍然大悟,疯狂的笑了起来,但是笑声中却透着呜咽之声。
“那个密语账本是你设计的?”
“不是。”
郭思给双目无神,机械的回答着问题。
“那些被拐的孩子,尸体藏在哪里?”
“不知道,冯为臧说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绝对安全?”
闫无生心里泛起了嘀咕,哪个地方敢说是绝对安全?
“你还知道些什么?”
“冯为臧和四阴门的人有联系,他有一次说漏嘴了。”
“还有其他吗?”
“没有了!”
闫无生拿起郭思给写下的认罪书,满意的点点头,这郭思给不愧是秀才公,连写个认罪书也是文采斐然啊。
闫无生对着房门外的固海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从新关上小屋了。
小屋渐渐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黑暗而又阴冷。
“闫无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郭思给望着闫无生停在门口的身影,这个房间中就只有闫无生身上的那一束光,那束光,仿佛就是希望。
“放心吧!我肯定会信守承诺!”
闫无生转过头,对着郭思给留下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对了,郭秀才,你可听过朊病毒这种东西?”
“什么毒?”
郭思给茫然的反问。
“你不知道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这种病最开始是头疼、关节疼、肢体不受控制蜷缩,然后会失语、易怒、疯癫。是不是觉得症状有些熟悉?”
“你什么意思?”
郭思给有些烦躁的问。
“嘿嘿,人啊!也仅仅是动物,道德也好、人性也罢,都只是先哲为这无边兽性套上的缰绳。所以啊,女娲娘娘在造人之初就定下了法则,同类不得相食!”
“你到底什么意思?”
郭思给双目再次赤红,凶狠的盯着闫无生。
“同类相食是会上瘾的,你猜!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哈哈……”
闫无生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小屋,而郭思给扑向闫无生的脚步还是慢了半拍。
郭思给被关在房内不断的拍打着房门,不断的咒骂着闫无生,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喃喃自语,一会以头撞门……
这郭秀才,竟是被活活逼疯了!
闫无生收起了笑容,定定的站在门外,他浑身散发着戾气,不断的朝天空涌动。
“嘿……愿了了。”
陆朱橘小声的嘀咕着,拉住要朝闫无生冲过去的固海舟。
“别过去,等你无生师兄自己过来,你去把詹愚夫找过来,这边的事了了。”
固海舟见闫无生没有动作,只得点点头寻詹愚夫去了。
闫无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越发的轻松了,心神上蒙昧着的那团黑雾,渐渐的消失,他的心神越发澄净,越发安定。
这种状态是站桩无法达到的,那股异样的清静,让他舍不得退出。
“这……这这是了愿了?”
詹愚夫跟着固海舟而来,一来就看到闫无生了愿的画面,他低声的向陆朱橘询问。
“嗯!”
陆朱橘仅仅嗯了一声,算是给了答复。
“这可是大运道啊!”
詹愚夫是有些嫉妒的,结愿这种事,太讲求机缘了,就算他也没有结愿的机缘。闫无生还没有开始修行进阶秘术就已经完成了结愿,未来说不得就会一片坦途了。
“什么时候的事?”
“李富贵被杀后,他就结愿了。”
陆朱橘也不看詹愚夫,还是紧紧的盯着闫无生,这个阶段对闫无生非常重要。
“哎!这个是天生的修行种子啊!扎纸门要出怪物了。”
詹愚夫叹息一声就沉寂下去,也是紧紧的盯着闫无生,希望从闫无生此时的状态中得到什么启示。
“师傅,这就是了愿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啊?”
固海舟见两位长辈紧紧的盯着闫无生,好奇的问。
“开异眼看啊,肉眼看不见。”
陆朱橘没好气的对徒弟说。
“哦!”
固海舟被师傅的话点醒,连忙开启异眼,只见闫无生周身正散发着浓烈的猩红之气,这些猩红的气息中,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更是散发着诱人弑杀的气息,这就是戾气。
这些戾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强制驱逐出了闫无生的身体,不甘的消散在天地间。
“嘶……真吓人啊!没想到无生师兄的戾气这么重。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被这股戾气折磨疯了!”
固海舟抽了口冷气,他被闫无生身上那庞大的戾气吓得不轻。
“你怎么知道他就没疯?”
“可是,无生师兄确实没疯啊?”
“只能说你无生师兄意志坚强,没有被疯狂影响自身的行为。你想想你无生师兄最近干的事,哪件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陆朱橘乜了固海舟一眼,这段时间他和张老怪,天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闫无生压制不住心中的疯狂,堕落成诡异。
“嘶……还真是!”
固海舟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不由得再次抽了口冷气。
“说实话,郭思给只能叫蠢,还谈不上坏,你无生师兄布置了那么多东西,演了那么长时间的戏,就是为了弄疯郭思给,想想都不寒而栗。”
陆朱橘想着闫无生这几天的表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旁门好人不多,但能像闫无生这么丧心病狂的,还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