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桩半个时辰,闫无生准时收功收架,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巅峰。
“小梨儿,我去做早饭,你叫固师弟起床了。”
“好的哇!”
站完桩后,张接梨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兴冲冲的就去喊固海舟起床了。
张新枝两人已经离开,三小吃过早饭就准备开铺。
“闫兄弟,你可终于开铺了!”
贾闻贵身后背着包袱,一脸期盼的看着闫无生。
“贾捕头昨天不是下村巡视了吗?”闫无生古怪的问。
“闫兄弟,老贾今天才正式下去,这次下去心里没底,想请闫兄弟帮我卜上一卦。”
贾闻贵还是那个贾闻贵,铜钱卜卦点金嘴。
闫无生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便开口说:
“贾捕头,有个办法,不用卜卦就能让你免去这次下村。”
“闫兄弟请细说!”
贾闻贵一听闫无生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与其下去被安排死,不如搏一把再死。
“我有把握让郭思给认罪!”
闫无生的话让贾闻贵心里快速的盘算起来,现在马知骨已经有了动他的打算,如果真把孝子案办成了,说不得名气能直达府城,有希望调到府城当差。
“闫兄弟有几成把握?”
“至少有七成把握,如果郭思给是个真孝子,那么就有十成把握!”
闫无生笃定的说,他的这股信心也感染了贾闻贵,让贾闻贵拼一把的心思更浓了。
“好!老贾我就陪闫兄弟拼一把!但凡有需要的,闫兄弟尽管开口。”
“正好,贾捕头,请把上次那个密文账本带出来。要让郭思给认罪,这可少不得!”
“老贾这就回衙门取账本,闫兄弟稍等片刻!”
贾闻贵转身就跑,连闫无生之后的一句话都没有听到。
“我还想说和你一起去,免得多跑一趟,反正郭思给家就在城西。”
闫无生无奈的摇摇头,既然贾闻贵不嫌麻烦,那就随他去吧。
“无生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啊?怎么我突然就有些听不懂了呢?”
固海舟一直没开口,就是因为他们说的把握,账本都是未解之谜,无生师兄怎么突然就有信心了?
闫无生想起昨夜固海舟并未参与,还不清楚字谜已经解开的事。
“没事,等会跟我去看看就清楚了。”
“好吧!又搞得神神秘秘的。师傅也是,昨晚居然来了纸扎铺,我都不知道。今天一早和张师伯就不见了,也神神秘秘的,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不理固海舟的碎碎念,闫无生不断的在心里组织语句,构造词汇,以期一次搞定郭思给。
不过小半柱香,贾闻贵又气喘吁吁的跑回了纸扎铺,顺势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了闫无生。
“呼……闫兄弟,你看看账本对不对!”
“对的,我们走!”
三人也不废话,目的明确,气势汹汹的朝城西赶去。
而城隍庙这边,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脸上有着仙家特征的庙祝官坐在半空,显然已经被黄仙娘娘捆了窍。
“这是无生那小子分析的?”黄仙虚着眼,看不出表情。
“回黄仙的话,正是如此,我二人的想法也向娘娘做了禀报,如何取舍就看娘娘抉择了。”
张新枝拱手行礼,三人已经将大体的思路做了沟通,黄仙也认可闫无生的猜测和担忧。
“没有意外最好,若有意外,不管活下来的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徒弟,都要在宁县为我守城护法三年!可同意?”
黄仙狭长的眼中射出精光,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理当如此!”
“完全同意!”
张新枝和陆朱橘同意了黄仙的要求,那么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闫无生三人来到郭家,固海舟主动敲响了房门。
“又是三位?三位来寻郭某何事?”
郭思给面色有些憔悴,眼圈也有些发黑,但秀才的架势却没有落下。
“秀才公是不愿我三人进门吗?”
闫无生轻轻一笑,他对郭思给的态度早有预料。
“恶客临门,郭某手里却是少了把剑啊!”
郭思给一脸遗憾,却丝毫没有请三人进门的意思。
“那就不知郭秀才手上使的是龙泉剑?还是燕支剑?”
闫无生的话让贾闻贵和固海舟迷糊了起来,不明白闫无生到底什么意思。
反观郭秀才却是面色一变,显然听懂了闫无生的话。
“郭某可使不得这两把神兵,只有自家打磨的鸠首杖中剑!”
“秀才公大义!”
“呵……郭某也就只剩下这三尺寒光可护周身了,若哪天这鸠首坠落,郭某的时日也就到了。”
郭思给自嘲一笑,语调越发的轻缓。
“俾下出生穷苦,操贱业,不通诗书,不晓伦常,有个疑惑始终不明,不知秀才公可否解答?”
闫无生恭敬的行礼,做出了一幅请教的姿态。
面对闫无生这幅模样,郭思给只得点头。
“你且说来!”
“秀才公,这不孝有三何解?”
郭思给已经做好了被闫无生刁难的准备,但闫无生问的却是这句话,虽然不清楚闫无生有什么打算,但郭思给还是认真的回答。
“不孝有三,出自《孟子·离娄上》,原句为: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
郭思给顿了顿,整理清楚思路后,才继续说:
“后汉年间赵岐夫子所注《孟子章句》中有言: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中无后为大。”
“俾下谢过郭相公赐教!”
闫无生再次恭敬行礼,郭思给只得回礼。
而一旁的贾闻贵和固海舟,早就呆立当场,不知该有何反应。
“俾下尚有一问,郭相公,不孝者三事,你占了几事?”
闫无生收起了恭敬和亲和,眼神锐利,声音冰冷的反问。
“你……”
郭思给捂着胸口,一脸绝望的指着闫无生说不出话来。
“寒窗苦读高中秀才,却不思为国分忧,这是不忠;
不孝三事,你皆尽占,这是不孝;
不事生产,打死贤妻,这是不仁;
结交匪类,杀童取心,这是不义;
为掩真相,构陷发妻,这是不信;
罪犯十恶,泰然处之,这是不节!”
闫无生每说一句就向郭思给走一步。
闫无生每进一步,郭思给则退一步,这一进一退间,竟是足足六步。
闫无生站在郭家小院中,正气凌然的盯视郭思给,郭思给却只敢低头喘气。
“郭思给,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不节的混账,有何颜面苟活在世?”
郭思给听完闫无生的话,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闫无生毫无怜悯的看着郭思给,他的话就如同湛卢剑临世,每一剑都刺穿了郭思给最脆弱的防线。
跟着走进院内的贾闻贵和固海舟,却已经听得热血沸腾,这般有理有据,有义有节的骂人,真是让人无比憧憬!
“呼呼呼呼……”
郭思给剧烈的喘息着,神情无比挣扎,无比痛苦,无比悔恨……
但是,渐渐的,郭思给的喘息平复了下来,神情也平静了下来,宛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闫小哥,好口才!”
郭思给非常野蛮的用衣袖拭去嘴角的鲜血,露出一个自认潇洒的笑容,但口中满是血污的牙齿却让这笑容有些狰狞。
“就是不知道,闫小哥的这般口才到了衙门是否还有用?”
闫无生失落的摇摇头,遗憾的说:
“郭秀才,我以为你除了愚孝外,还算是个读书人,现在看来,我高估你了。”
“闫无生,是我低估你了!刚才那番话不是一个出生穷苦,操持贱业,不通诗书,不晓伦常的人能说得出口的!”郭思给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满怀好奇的问:
“你究竟是何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秀才公,你懂了吗?”
“好一个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不知道你这位君子,到了公堂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郭思给说着话,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的意味。
“哈哈哈哈……闫小哥,不知你承不承受得住骂詈之罪!”
固海舟听着郭思给念出的罪名,一头雾水,只得悄悄问起了身旁的贾闻贵。
“贾捕头,什么是骂詈之罪?”
贾闻贵用袖子抹去头上的冷汗,他从刚才的兴奋到现在的惶恐,心情直接从山峰跌落到了谷底。
“骂詈罪就是没有功名的人辱骂有功名的人。这罪可轻可重,轻则杖、重则绞!”
“骂人罪那么严重?”
固海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骂个人都能被判死刑。
闫无生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冯为臧的秘密账本,随意的翻开了一页。
“郭秀才,这账本你熟悉吧?”
“郭某从未见过。”郭思给淡定摇头。
“没关系,我就想和郭秀才猜个字谜。”
“那就请离开,郭某没有兴趣陪你玩下去。”
“没关系,没关系的,正所谓:头顶高家天,脚踩李家地,拆陈家东屋,筑城墙一片。”
闫无生摇头晃脑的说了句话,等待郭思给的反应。
等候片刻,见郭思给已然不说话,闫无生接着说:
“碳烧成火,火属心,心属火!郭秀才你竟是丧心病狂的噬心魔!”
郭思给笑了,笑得无比的猖狂。
“哈哈哈哈……闫无生,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贾闻贵和固海舟捏紧了拳头,他们听懂了闫无生的话,已经明白这郭思给是吃失踪儿童心脏的噬心魔,但此刻却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猖狂。
闫无生突然跨前一步,凑到郭思给耳边,说了句耳语,又退回了原位。
郭思给愣在当场,最终颓然的说:“我就是噬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