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茉服侍着大太太上了马车。两人坐定后,云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太太,只见大太太满脸严肃,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马夫一扬马鞭,云茉只觉得车架晃动,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大太太似乎是看透了云茉的心思,板着脸,声音低沉:“我们现在去武安侯府。”
云茉心中一惊。今天就要把她的事情定下来了吗?竟然如此匆忙,让她来不及有一丝准备。
谁料大太太接下来的话让云茉更为吃惊。
“你大姐姐的贴身丫鬟,你也见过的那个,桂雨,今天早上发现上吊死了。”
云茉大吃一惊,看向大太太。就见大太太心烦意乱的闭着眼,对桂雨的死毫不在意。“她死便死了,却害的你大姐姐受了惊。若是你大姐姐有个好歹,她死一万次也....”
大太太突然收了声,猛的睁开眼,直挺挺的看着云茉。眼光如刀,锋利的伤人。云茉顿时将头低了下来,装作胆小的模样,整个身体也往后缩了缩。
大太太冷冷打量了一下,这才开口,声音平淡的不带任何感情:“去了侯府,你知道该说什么该做....”
话还没说完,马车猛然一晃,大太太差点撞到云茉身上去。云茉也好不到哪去,却顾不得自己,忙双手托住了大太太:“母亲...您没事吧?”
外头的丫鬟掀开帘子,一脸惴惴不安:“太太和七小姐没事吧?”
大太太本就心烦,怒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下车检查了一番这才回来禀报:“回太太,是这车轴断了,现在是不能往前走了。要不然派个人回府,再换一辆马车来吧。”
大太太刚想训斥,马车突然往下一沉,大太太惊呼一声,连忙紧紧抓住云茉。云茉的胳膊被大太太抓的生疼,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太太,七小姐,赶紧下来吧,这马车是不能坐了。”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把大太太和云茉接下来。又叫了大脚婆子回去禀告府里再派一辆马车过来。大太太和云茉现在就只能等在街上干着急。
长街的另一头,一辆妆点肃穆的马车正缓缓驶过来。马车中,镇远侯邵景元正端坐在马车中,马车中还有一个男子,长的也是眉眼清爽。两人正在马车中商量着事情。
“如今证据已经有了,可圣上怎么说不查就不查了?那咱们之前忙了几个月的功夫都白费了。”
邵景元目光深沉,微微抿着嘴,仔细想了想道:“张德彪的案子牵连过多,圣上这几年也是维稳为主了。”
那男子往马车壁上一靠,有些焦急:“都这么久了,侯爷对朝廷的贡献人人都能看到。偏偏圣上他还...”
邵景元看向那男子,他顿时坐的板板正正,笑道:“景元哥我错了,你别恼。”
邵景元指了指天:“上面的意思,你我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那就是可以揣测喽?
男子眉眼一弯,说起另一件事来:“...说不定淑妃那边就要有些动作了。若是封了王爷,只怕将来问鼎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加了。”
邵景元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别盯得太紧了。成了王爷,也未必能到那个位置上。要知道朝堂往往都是瞬息万变的。”
两人正说着,就感觉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下来。邵景元还没开口,马车夫就禀道:“侯爷,前面有架马车坏了,挡了路。”
“那换条路吧。”邵景元淡淡的吩咐。
谁知车夫眼尖,疑惑开口:“似乎是沈家的马车?”
邵景元掀开了帘子。车夫说的没错,果然是在沈家见过的那个小姐和大太太,两人正焦急的站在街上。
云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就这么抛头露面的站在街上始终不像话。大太太频频看向身后,却怎么也不见府上派来的新马车。
云茉上前劝道:“母亲莫急,想来等一时也该来了。”
大太太却心神不宁,“这一来一回的,耽误太久了。”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传到云茉耳朵里却是别样意思。云敏定是病的不轻,不然的话大太太怎么会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
云茉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大太太向下人们发火。说了没几句,就见一个婆子上前小声道:“太太,镇远侯差下人来问情况了。”
大太太愣了:“谁?镇远侯?”
那婆子唯唯诺诺的伸手指了指长街对面的马车:“就是那辆,是镇远侯的马车。”
大太太立刻换上笑容。
邵景元下了车。沈家大太太是他小姨的大嫂,自家和沈家论亲也是论的上的,自己母亲也是沈家救下来的。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
“沈大太太。”邵景元上前行了一礼。
大太太刚想笑着回礼,就想到自己身后这狼狈不堪的马车,想到这一幕定是让镇远侯看个正着,顿时脸上颇有些尴尬:“真是...居然这么巧遇见侯爷了。”
邵景元道:“我也是路过而已,就见到贵府的马车坏了。若是有帮忙的地方,沈大太太尽管开口。”
大太太见他并未觉得自己狼狈,忙捂着嘴笑起来:“这怎么好意思的?”
邵景元面上淡淡的,却仍说:“沈大太太要去哪里,不然乘了我的马车。我本就要去附近,走过去也是一样的。”
大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本来就想着要和镇远侯打好关系,现在真真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太太假意推辞一番就答应了下来。
马车上的另一人也下来,立在了一旁。云茉扶上大太太的胳膊,轻轻的将大太太送上了马车。
上马车之前,云茉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飞快的看了一眼邵景元,却不料,邵景元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身上。云茉微微一愣,俏脸微红,忙别过头去,低头上了马车。
见云茉淡粉色的裙角消失在马车帘子后,邵景元也收回了目光。刚才在和大太太说话时,她虽然侧着身避在一旁,可余光看见,她竟然不是一脸的紧张之色。整个身体舒畅的伸展着,背部也没有那种紧张的紧绷感。
实在难得,能有一个女子能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惬意和自然的神态来。就像那天晚上,她虽然狼狈,却双眼明亮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女子,他之前从未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