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江宁已经被宫人换了一套衣服。秦云程看着床上江宁苍白的脸色，眼神复杂。
“李太医，纯婕妤怎么样了？”
“回皇上，纯婕妤脉象有点滑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李太医不慌不乱，如以往那样，打算先描述一番脉象，让人听着云山雾罩的，就显得他很专业。
当然，也是分情况，纯婕妤这种，事态不紧急的他才会这样。
“够了。”秦云程不想继续听太医去描述他和江宁之间的孩子是怎么没了的，这本该是一件大喜事，“你直接说纯婕妤什么时候会醒，需要注意什么。”
“是。回皇上，纯婕妤是脱力呛水导致昏迷，应当一个时辰内能醒。纯婕妤前段时日生过一场大病，虽说后来好了，到底是伤了身体，今日又……”
李太医头都不敢抬，毕恭毕敬的，“纯婕妤最好将养一段时日，补补身子，寒凉之物也不宜多吃，否则日后会于子嗣有碍。臣先开一副药，等纯婕妤醒来先吃着。”
“去吧。”
“等等。”秦云程叫住正打算退下去的李太医，“太医，今日纯婕妤的脉象需对外保密，无朕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说，包括纯婕妤。”
秦云程怕他的爱妃好不容易醒来，却要面对这种残忍的事，本来身子就已经亏损了，不能再受打击了。
“诺。”李太医摸不着头脑地退下，呛水昏迷和来月事有什么特殊吗，为何皇上这么严肃。
“苏年，对外宣称纯婕妤这几天来月事，为了救二皇子伤了身体，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今天在场的人你亲自去敲打，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诺。”苏年知道皇上这是动真格的了。今天这个乱糟糟的情况想要其他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皇上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依然下了封口令。
这个封口令一下，哪怕满后宫都知道纯婕妤孩子没了，也不会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讨论这个事。如果真有人不长眼蹦跶到纯婕妤面前，怕是皇上会直接收拾了她。
于是等李太医忙完回去的时候，发现到处都在传纯婕妤为了救二皇子，导致来月事时受伤生病要休养几天。李太医一脸惶恐，不明白他们都是哪来的消息。
皇上，臣可什么都没说啊！真是要被人害死了，皇上要求保密的事情如今满后宫都知道了，闹得风风雨雨的。
可怜的李太医完全不知道，皇上在湖边看到纯婕妤衣服有血迹，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加上他看病时喜欢先叨叨一堆专业术语铺垫的习惯，让皇上误以为纯婕妤滑胎了。
女人来月事和怀孕都是会有滑脉现象。尤其李太医开头说什么如盘走珠，外行人一听便下意识觉得是怀孕的脉象。
更兼之李太医把脉后便知道，纯婕妤这段时间大概贪凉，经常食用寒凉之物，月事已推迟半月之久，女子本就体寒，长期下去，子嗣一事便会艰难。
然而景明帝伤心之下打断了他的话，导致原因过程省略了只剩下结果，这对听的人来说，可谓差之十万八千里。
之后几日，不断有人前来隐晦地打探纯婕妤的病情，李太医生怕皇上把这个传播的源头怪在自己身上，咬紧牙关，谁来都不说。
正是李太医这讳莫如深的态度，反而让某些人坚定了纯婕妤滑胎的“真相”。否则一个小小的月事，李太医干嘛捂得这么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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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程走到外间坐下，挥退了要给他上茶的宫人，“你是纯婕妤身边的大宫女？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从头到尾好好讲清楚！”
“是！”半夏还在为未谋面的小主子难过，听到皇上的话，露出伤心又气愤的表情。
“回皇上，今日午后，主子突然兴起想要去御花园看荷花，便带着奴婢出门。快到湖边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我们走过去，发现二皇子在湖里挣扎，而二皇子的宫人在岸上喊救命，直到我们过去，没有一个人去找人过来，也没有一个人下水。”说到这，半夏露出了仇恨的表情。
“我们主子叫他们救人，一个个都在推脱，说是不会水，可是二皇子这么小，到湖边游玩，怎么可能伺候的人里一个会水的都没有！
眼看着二皇子快要下沉了，奴婢无用，也不会水，还未来得及反应，主子便跳下去了。等主子辛辛苦苦把挣扎的二皇子推上岸，便脱力自己掉回水下去了，奴婢只来得及抓住主子的手。这个过程中，二皇子的那几个宫人一直袖手旁观。
皇上明鉴，奴婢不曾有一句假话，求皇上替我们主子做主！”半夏说完对着景明帝磕头。她是真的后悔，她什么用都没有，但凡今天出门陪着的是云苓，如今主子也不会躺在那里，甚至小主子……
秦云程听着这宫女的话，一开始还生气，现在已经面无表情了，“很好，朕的皇宫居然还有这样的奴才，主子以身犯险，他们在旁边看着，真是荒唐！”
“苏年！你去查，亲自去，朕倒要看看这些胆大的奴才背后究竟有什么靠山，如此嚣张！”
说到最后，秦云程忍不住拍在椅子扶手上，他是真没想到，后宫居然有如此荒谬的事发生。不管这事是冲着二皇子来，还是冲着纯婕妤来的，秦云程都不能忍，他的后宫容不下这么恶毒的人！
至于意外？他到底也是皇宫长大的人，今天这个事，一听就是有人指使的，单凭那些宫人，还没这个胆子看着主子落水不救。
看来是他这个皇帝修身养性久了，让人忘了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个后宫，他想查的事，还没有不能知道的！
秦云程迈步进了内室，走到江宁床边坐下。
用手把江宁脸颊上面的碎发抚到一旁，他的小姑娘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活力满满的样子，他还没见过她这样苍白脆弱的时候。
想起这两个月的相处，他的爱妃和他不止一次提起过他们以后的孩子，想着要生个小孩，无论生下来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她都要好好宠着爱着。
秦云程胸口发紧，他的爱妃为了救他和别人的孩子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日后有孕也很艰难，对于期盼规划了这么久的她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很残忍，在江宁的絮絮叨叨和期盼中，他对以后会有的这个孩子充满了为人父的期待。
但如今，他更想他的小姑娘能早点醒过来，如往常一样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