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的七局四胜划拳结束。
第一把虽然输了,但孟星第二把立刻调整,出了剪刀,总算赢了回来。
接着又划了几把。
一负一胜两平三胜。
依旧是孟星赢。
——她开始反应过来了。
孟星暗暗叫苦。
第一把的心理暗示没法诱导白沐萍了,虽然整轮还是孟星赢了,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血还能支持多久。
赤红的肠状物在孟星身前的虚空显露,迅捷无比地在他左腕伤口咬了一下。
“呲呲…”
血液奔涌而出,孟星只觉眼前一花,晕眩感更重了。
——糟了,快要撑不住了。
悬空的杯子接了满满一杯鲜血,孟星接过,不由地苦笑起来。
这喝下去也是进入到消化系统,于事无补啊。
在他还在犹豫时,对面的白沐萍已连尽四杯她自己的黑血,整个人却没事一般,精神奕奕。
“呵,看你这副样子就知你不是人。”孟星咬咬牙,把杯子端到嘴边,“输人不输势,拼了!”
他闭上双眼,把杯里的粘稠液体往嘴里一倒,大口咽下。
腥咸、铁锈的味道立刻占据了味蕾,紧接着粘滞物拉扯口腔黏膜的感觉开始从喉咙蔓延到食道,最后再一想这是自己的血,再一瞟缠在左腕的那条肠状物,恶心的反胃感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哇…呕…呕…”
胃部急剧地痉挛起来,灼烫的胃酸开始反流,喉头烧灼感明显,孟星拼命调动专注力,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呼…呼…呼…来!继续!第一把,我会出石头!石头、剪刀、布!”
暗示没用,那就来明的!
你,信还是不信?
电光火石间,双方的右手同时递出。
孟星布,白沐萍石头。
——赌赢了!
当对手说会出石头,在信与不信之间,大脑会做出多番预判,然而这套娃一般的预判往往会让大脑短路,导致不知如何选择,此时又被催促着出拳,那么对手喊出的石头,就变成印象最深,也是最下意识会出的手势了。
孟星再一次把主动权抢在手里。
“继续继续!石头、剪刀、布!”
孟星再接再厉,第三轮很快就完成了。
三胜一平一负一胜。
孟星胜。
——该死!没法全胜!
肠状物蠕动起来,再次放掉孟星一杯鲜血。
而他此时视物,已经出现重影了。
拿到嘴旁的酒杯,也因右手无力握不住而掉落在地。
“当啷!”
清脆的撞击声让孟星神智清明了一瞬,他抬眼看了看对面若无其事,举拳准备的白沐萍,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到此为止了吗?
虽说孟星觉得自己大概率在梦里,但不知为何,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要活着!
一旦在这里死去了,就真的死了。
“清璃姐,对不起……”
孟星下意识地晃动着拳头,嘴里喃喃喊着石头剪刀布,脑海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之前噩梦的画面。
那一刻,自己捧起清璃姐的头颅,她的双眼融化,纯黑如墨,却在不住灼烧自己的双眸!
“唰!唰!唰!”
孟星顿感全身寒毛直立,视野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同时在身周,或者说是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张开了数百张屏幕。
它们将孟星方圆十米的一切,以不可思议地角度拍摄下来,再毫无瑕疵地拼接相连。
本该凌乱无比的画面,却又被奇妙地拼凑完整,成为一个无所不窥的诡异世界。
包括白沐萍此时挥动的右手,在这些镜头下被拆解成一帧帧全方位、多角度、高清晰的图片,将她五指缓缓张开的动作细节,毫无保留地输入孟星脑中。
“她要出布!”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孟星迅速调整手部肌肉,硬生生地将食中两指弹出!
孟星剪刀,白沐萍布。
孟星赢。
“继续!”
孟星精神大振,靠着这突如其来的诡怪视角,连连挥拳。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瞳孔膨大了一圈,散出丝丝幽芒。
连着十轮,四十把,孟星全胜!
甚至连一把平手都没出现。
白沐萍那古井无波的双眼里,开始有了疑惑,越来越浓。
终于,在饮干第四十杯自己的黑血后,她抬手凌空一握。
“啪!啪!啪!”
所有的玻璃杯尽皆破碎。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沐萍微微昂头,黑发朝两旁稍稍分开,露出一双透出惨白的眼珠。
“也许……”孟星抚了抚额头,克制住那愈来愈强的晕眩感,“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吧。”
“幸运…幸运…幸运…”
“啊~啊~啊~”
白沐萍不住喃喃自语,浑身颤抖,忽然抱头惨呼,禁锢着孟星的无形之力顷刻消失。
“小姐姐,你还好吧?”孟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噗簌声中,白沐萍的表皮一块块地剥落,原本清秀的脸庞变得血迹斑斑,左脸像被一大块砂纸摩擦过一般,露出大面积的擦拭状伤口,血肉模糊,甚至隐约看到森森白骨。
雪白的连衣裙染满了血垢,腹部衣衫破损,几条方才见过的肠状物从破损处狰狞地挤压而出,在“呲呲”的声音中散落在地。
“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此刻的白沐萍,已失去了仅存的一丝理智,变为一个只会杀戮的存在。
“喂喂喂,小姐姐,你貌似伤得挺重,”孟星指了指摊在地上的那堆肠子,“趁还有气,能不能先放我出去,我帮你喊医生?”
孟星嘴里不正经,浑身却高度紧张,因为他感受到意识空间里那绽放开来的数百张屏幕,危险降临了。
“嗖嗖嗖!”
地上那堆散落的肠子,此刻如有了生命般,从地上弹跳而起,恍若一条条毒蛇,从一个个刁钻的角度,咬向孟星身上各处要害。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那些屏幕张开的瞬间,一股无法言表的快意流遍全身,就像被扎了一阵强效兴奋剂,让孟星在这看似无法闪躲的危机中,硬是找到那唯一的生路。
左走一步,上身后仰三十度,头向右倾,弯腰,起跳,向前两步……
此时的孟星,就如一只穿梭在玫瑰花丛中的蝴蝶,纵然身周荆刺丛生,危机四伏,但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无法言表的身姿躲避过去。
“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孟星的躲避似乎更加激起白沐萍的怒火,更多的血色肠子从她腹部钻出,从四面八方如牢笼一般将孟星围困、锁死。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咚!”
在孟星完成一个高难度的起跳侧身转体后,落地时支撑脚一软,蓦地摔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打鸡血,已然耗尽,失血过多的他,体能终于见底,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三条对着头颅,三条对着胸腔,还有四条各对着他左右两条腿,十条绷得如钢筋般坚硬的赤红肠子,激射而出!
——还是……不行吗?
孟星闭上双眼,静静等待自己被洞穿的结局。
……
“哗啦!”
像是一整块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孟星疑惑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一只手。
一只白皙如玉,毫无瑕疵的手。
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白沐萍身前,随后……
狠狠扇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