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三班的。
三班的好学生,跟她这个十七班的差生,没什么关系。
那群好学生经常眼高于顶,看不起她这些差生班的,大家互相看不顺眼。
秦喻懒得管闲事,手抄在衣兜里,转身走了。
“我真的没钱。”
她人都走了过去,听着声音,又转了回来。
“诶,等等!”
秦喻走过去,看到被逼到角落里的人。
不是程景珩是谁?
这不是巧了么。
黄毛见状,默默后退了两步,“喻姐,你认识啊?”
见过一面,算是认识的吧。
秦喻点头,拍了拍程景珩身上的灰尘,“这人我罩着,以后都别惹他了。”
黄毛笑了,嘿嘿嘿的拍着程景珩的肩膀,“你早说你认识喻姐,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了……”
“我……我不认识你。”
程景珩抱着书包,倔强的摇着头,分明就是不想跟秦喻扯上联系的样子。
秦喻转过头,她身后的黄毛也愣了。
“不认识我?”
秦喻琢磨了一下,看他抗拒的态度,霎时间就明白了。
“得,你好学生,你清高,你骄傲,不认识就不认识呗。”
她拍了拍黄毛的头,“那个,你们该怎么样怎么样,该收收,该打打,我和他不熟。”
秦喻说完,却也没着急走,就靠在那墙壁上。
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轻轻敲击着身后的墙砖。
黄毛挠了挠头,不知道这是该收,还是不该收。
秦喻打了个哈欠,有点不耐烦了,好心的出主意,“他刚刚不熟说没钱吗?没钱就打一顿呗。”
黄毛咽了咽口水,看秦喻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犹豫着撸起袖子,招呼着旁边的兄弟,还真要对程景珩下手了。
秦喻看好戏一样看着,慢悠悠的开口,“程景珩,快上课了,你要是求求我,我就带你走。”
程景珩被他们拖到了里面,发白的球鞋蹭上了灰尘,布面都破了一块。
洗的发白的破旧书包被丢到地上,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程景珩一声不吭的,手抱着头,就是不说一句求饶的话。
秦喻看着,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抬脚往外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拨开人,进去把他扯了起来,“可以了。”
秦喻扶起他,程景珩全程没看她一眼,踉跄着走过去捡起书包,弯腰把地上的书本捡了起来。
秦喻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却没感到一点开心,反而有点酸涩。
她脚边踩到了一支黑色的钢笔,盖子破了一条痕。
秦喻捡起来递给他,程景珩看着,却没有接。
她看了眼被她一脚踩坏的钢笔,有点抱歉,“我重新买一只给你。”
她顺手一丢,把钢笔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只钢笔一看就是很老旧了的,估计也就二三十块钱。
秦喻对钱没什么概念,反正她家里有钱,到时候再买一只价格昂贵的赔给他就行了。
谁知道她刚把钢笔丢进去,程景珩就跟疯了似的,跑到垃圾桶旁边,在垃圾桶里面翻找。
秦喻没想到那只钢笔还挺重要,有点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你跟我说哪个牌子的,我去给你买。”
“或者你用钢笔有哪些要求,你直接提,我让人给你订做。”
程景珩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手还在垃圾桶里面翻找。
直到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拉响了,他终于找到了那支黑色的钢笔。
上面沾着粘稠的黄色液体,看着就感觉恶心,他却如视珍宝般,拿出纸巾轻轻擦拭干净,然后放回到了书包里。
那是他奶奶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
他奶奶在他还没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就离世了。
秦喻当然不知道这些,跟在他后面。
她一方面觉得抱歉,一方面又觉得这人挺不识抬举的。
走到了校门口,程景珩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她看着面前挺拔如松的背影,又莫名觉得凄凉。
秦喻想起她母亲离世那天晚上,她顶着大雨站在门口,她母亲不肯开门放她进去,任由她哭闹,都不肯见她最后一面。
有人说,她母亲不爱她父亲。
她母亲的心上人是个医生,两人相约好了一起去国外,结果就在私奔的前夕,她母亲被他父亲抓了回来,还查出了怀孕。
她母亲以为,孩子是心上人的,忍着生了下来,结果秦喻越长大越像她父亲,她母亲发现了端倪,差点把尚在襁褓中的秦喻掐死。
自从她记事起,她母亲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是个错误,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她从小就没受过母亲的爱,父亲忙着打理公司,没工夫管他。
在她的记忆里,陪她最多的是秦浣。
秦喻一直觉得,她的人生挺悲伤的。
她不喜欢一个人悲伤,她要别人跟她一起悲伤。
她扯了扯程景珩的书包带,“那个钢笔是谁送给你的?”
程景珩不理她,她就自个儿猜,“女朋友?”
“好兄弟?不像啊……”
“还是你……哪个离世的亲人?”
听到这话,程景珩的脸色有了点变化,她猜对了,“还真是啊。”
想起她那个到死都不肯见她一面的妈,秦喻觉得自己更悲催了。
“你还挺幸运的,有人记挂着你,还给你留个东西做念想……”
许是她的语气太凄凉,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成,又莫名有种秋日的萧瑟。
程景珩抬眸看着她,第一次搭了话,“你也有很重要的亲人离开了?”
秦喻闻言,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歪头笑了一下,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原来你不结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