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梦里，也是无边无际的无奈和苦涩，每一次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枕边又是无人的空荡。
他再也抱不到他的小姑娘了。
陆清时也早就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想着她睁眼到天亮了。
他以为这辈子也听不见她再喊他一声“哥哥”了。
他眼光沉如深渊。
仿佛暗夜中的深海，涌动着不容被窥探的情绪。
可很快，那眼底的暗沉就趋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已经不早，姜浅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就准备跟他告辞，“李尧要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陆清时正要给她倒杯水，闻言，那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僵。
他松了手，平静的将杯子放下，“好，我送你下去。”
姜浅本想说不用，可突然又想到这个点，很多地方灯都关了，科研大楼这么大，她确实有点害怕一个人走，陆清时知道她是怕黑的。
他没有多说，姜浅也没有拒绝，两人朝夕相处了多年，又两心相许过，这样的默契早就在无形中形成，陆清时带着她下楼，又告诉她走廊和大厅的灯开关都在哪里，大楼安保措施完善，其实不用害怕，但要是下班晚了，还是要让十七过来接，女孩子在外面一个人无论如何要注意安全。
姜浅全程默默听着，等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清时就停下了脚步。
她也跟着站住了脚步。
夜色下，男人清隽挺拔的身影站在她跟前，他没有再往前走，目光从门外收回，很平静的跟她说，“走吧。”
姜浅的视线也下意识落向了外头，就看见李尧穿着黑色风衣，刷着手机正等在他的白色宝马旁。
他只送她到这里。
姜浅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陆清时的意思，他是不想让李尧误会，也不想让她难做。
忽略掉心里那不可抑制的心酸，她笑了一下，就礼貌的跟他道别，“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陆清时微微颔首，看着她，说了声好。
姜浅就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
她走的很快，因为眼睛里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她也不敢回头，怕自己一回头，他还在目送着她离开，她怕自己会一瞬间崩溃。
李尧见她出来，忙收了手机，打开了副驾车门，上车的那一刻，她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一直到车子驶离科研大厦外的辅路，她都没有敢从后视镜里回头看一眼，好在夜色昏暗，车子里也没有开灯，李尧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在哭。
“今天怎么那么晚？”李尧问，“不是说六点就可以走？”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姜浅目光落在窗外茫茫的雨雾，闻言，她收了视线，“临时有点事，抱歉，是不是要迟到了？”
“没事，工作忙，我爸妈理解，”前面是红绿灯路口，李尧踩了刹车，正要再跟她说话，却突然看见她手臂上长长的红痕。
“手怎么了？”
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臂，姜浅却微微缩了一下。
李尧的手僵在半空。
“没事，”姜浅垂了眼帘，也知道这个伤口是瞒不过去的，“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划到了。”
李尧开了顶灯，见她伤口已经涂了药，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重新启动车子。
然后就感觉到了不对。
因为姜浅伤的位置在手臂里侧，这样的地方，凭她自己是无法给自己上药的。
李尧脑子里猛的就想到了什么。
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不自主的紧了紧，用着温柔的语气问，“浅浅，是老师给你上的药吗？”
姜浅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她不喜欢撒谎。
也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李尧眼光凝住。
车厢里气氛突然窒闷起来。
姜浅开口，“对不起，如果你介意，下次我会尽量避免和他见面。”
她没解释是陆清时强行带她去上的药，她从来不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她心里也清楚，倘若她真的跟陆清时死犟到底，陆清时也不能把她打晕了抱走。
李尧笑了笑，“没有，你毕竟是老师抚养长大的，老师爱护你没什么不对，这个周末如果有时间，我们在家请老师吃一顿饭吧。”
姜浅沉默着没说话。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七点半之前，车子停在了酒店。
第一次见面，姜浅带了点礼物，李尧的父母是面朝黄土的农民，看见姜浅得体又懂事，都高兴的不得了。
餐桌上，李母不停打量着姜浅，问这问那，从姜浅如今的工作，问到他们婚后打算住哪里，生几个小孩。
李尧说姜浅嫁给他，自然是和他一起住他现在的房子。
李母却摇头，“你那个房子那么小，等有了孩子怎么住，到时候我和你爸又住哪里？浅浅不是有好多套别墅吗？你们选套最大的住，到时候把其他空置的都租出去，我和你爸打听过了，这里的房价贵着哩，浅浅这样的别墅，一个月租出去得十几万呢！”
姜浅握着茶杯的手指顿住。
她客气的微笑，“阿姨，这些别墅是我哥哥送我的，不是我……”
“送你的那就是你的，”李母道，“你哥哥那么有钱，难不成还会等着你出嫁了，再把那些别墅收回去不成？李尧读大学也是受陆教授的资助，我知道陆教授不是小气的人，这些别墅空置着也是浪费，干啥不变成钱握在手里，李尧你说是不是？”
李尧脸色微变。
但他没有反驳李母的话。
李母就又道，“再一个，咱们两家关于结婚的事情长辈还没碰过面，彩礼就按照咱们老李家当地的习俗来，至于嫁妆，浅浅啊，阿姨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李尧告诉我你有个女儿，说实话，刚开始我和你叔叔是不同意的，李尧那么优秀的孩子，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找不到，但没办法李尧坚持，我们能怎么办？既然不是黄花大闺女，那就按照不是黄花大闺女的标准来，陆教授那么有钱，嫁妆五百万总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