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本来正和约翰交谈着,然后视线就朝着她这边移了过来,但深邃淡沉的目色只在她脸上落了一秒,就不动声色的移开,像是根本就没打算多关注她。
姜浅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之前没能问一问约翰,华国这边的负责人会是谁。
她早该想到的。
“浅,过来,”约翰呵呵笑,冲她招手,苍老的脸颊喝的满面红光,拍了拍一旁早就给她留好的位置,“迟到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姜浅只能走过去,在约翰身边坐下。
约翰今年六十多,却有着严重的肝硬化,姜浅见他跟前的酒杯见了底,轻轻蹙起了眉头,“您不能再喝了,您忘了上次喝多了进了急诊?”
约翰今天是真高兴,摆了摆手,“难得,我培养出的弟子马上要为国争光,我高兴,今天你哥哥也在这里,正好这个项目是你哥哥负责,来,敬你哥哥一杯!”
姜浅,“......”
她还没说话,就见对面的白依微笑着斟着酒杯起身,看着陆清时,“陆教授,久仰大名,今天我手术结束的晚,迟到了,我自罚一杯,接下来的半年,还请您多多指教。”
白依仰头,把酒喝了下去,暖黄的灯色下,她脸上泛着几分羞赧的红晕。
陆清时只是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却并未碰跟前的酒杯,也没有看向那白依。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想喝的酒或者他觉得不必喝的酒,当然没人敢说他什么。
白依都喝了,约翰岂能让姜浅逊于他人,亲自给她面前的空酒杯斟满,拍拍她的肩膀。
姜浅不想敬酒的,但那么多人看着,也只好拿起酒杯,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酒喝了下去。
约翰哭笑不得,只好在陆清时面前替她找补,“她平时最听话了,工作也努力,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姜浅一眼都没有看陆清时,宴席厅里有不少的华人医生,几乎没人不知道陆清时在神外医学界的地位,这种级别的人物亲自坐镇神经再生项目,大家都充满了热情,席间向他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但也因为她和陆清时坐的近的原因,有好几个男医生敬完了陆清时的酒,就顺手过来要她的微信。
姜浅顾念着以后都是并肩作战的同事,面子上拂不开,就都没有拒绝。
只不过扫码的时候,她陡然感觉到有一道冷冽的视线,从她的右侧前方传来。
她装作没有看见。
约翰年纪大了,喝高了就有些不舒服,楼上就有酒店安排好的客房,姜浅先扶他上去休息,留下服务员照看后,又立马下楼去给他买醒酒汤。
买醒酒汤的时候,她脑子里想起今晚其实陆清时也喝了不少,他从前胃就不大好,很少喝酒,也不知道今天喝这么多会不会难受。
其实他难不难受根本不关她的事,但姜浅安慰自己是她善良,平时走在路上看到只小狗她还要给块面包呢,反正来都来了,多买一瓶也不费事。
就当是给之翎积福。
她拿着两瓶醒酒汤,先让服务员给约翰喂了下去,然后等了一会,见约翰睡得平稳了,没什么不舒服的迹象,她才放心的拿着另一瓶醒酒汤下了楼。
她本来想给了醒酒汤就走。
可转过电梯间的拐角时,她的脚步突然被电梯门反射出来的两道身影绊住。
姜浅没有再往前走。
走廊上光影昏暗,她视线静静落在十米远处,那靠窗的一侧。
陆清时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白依站在他跟前,手上抱着一瓶和她一模一样的醒酒汤,正笑着跟他说着什么。
两人的背后,就是会展中心广场五光十色的景观灯,炫灿又朦胧的灯光从窗户里漫进来,落在白依漂亮的脸上,清晰的照出她脸上的羞涩。
陆清时侧对着她,青白色的烟雾从他指畔冉冉升起,男人英俊的五官轮廓一半隐匿在黑暗中,姜浅看不清他脸上真实的表情。
可纵然看不清,她也感觉的出来,陆清时的态度是温和的。
就像她从前无数次向他表明爱慕之心,他纵然生气,可他对她展现出的神情永远是温和且包容的。
可原来,这种温和和包容,并不是只对她一人。
姜浅在心里冷笑。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筋,才会觉得他需要她的醒酒汤。
“咚!”
醒酒汤瓶撞进垃圾桶壁的声音,清脆的声响,走廊的声控灯自动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