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嫂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从乡下坐车回来的。
她带了好些土特产,想着给姜浅炖汤补身子,兴冲冲的打开家门,齐嫂就发现了不对劲。
陆清时的皮鞋在家里。
齐嫂立马就意识到是陆清时昨晚睡在这,以为兄妹俩和好了,齐嫂心里更高兴了,把特产放去厨房,正要准备准备开火,她却发现姜浅的房门是开着的。
齐嫂做饭有声音,怕吵到姜浅,走去帮她关房门,可一看吓了一大跳。
姜浅房间哪有人,倒是床单上,有着一滩血迹。
齐嫂确定她走之前帮姜浅把床单洗好铺好的,这血迹必定是昨天才有的。
齐嫂眼光看向隔壁关着门的陆清时的卧室。
先生和浅浅的鞋子都在门口,证明两个人都在家,难道他们昨晚一起都睡在主卧?
不怪齐嫂思想龌龊,实在是床单上的血迹……暗红色的,像是梅花一般,怎么看怎么像是女人新婚夜的落红。
齐嫂心想不至于不至于,先生是什么人,这些年如兄如父照顾着浅浅,就算浅浅漂亮,先生又不是禽兽,就算两个人住在一间房,睡在一张床上,先生也绝对不会对浅浅……
齐嫂的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她听见了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忙走出去,就看见陆清时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齐嫂见他穿戴整齐,身上是完好的衬衫和西裤,不是睡衣,心里的气就猛的松了一大口,“先生,您这是?”
陆清时抬手,示意她小声。
齐嫂立马就懂了,浅浅肯定还在睡。
齐嫂见他径直走向厨房,就知道他是要给浅浅做早饭,忙道,“先生,我来打下手。”
“不用,”陆清时语气温和,“您舟车劳顿,趁有时间,去休息一会。”
齐嫂这会儿倒也没什么睡意,心里担心着姜浅,想想,还是问了,“我看见浅浅床单上有血,她这是?”
陆清时从冰箱里取了几样食材出来,打开水龙头,“没什么事,白天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再过来,您替我看着她一些,和她说说话,别让丫头自己待着。”
事关女儿家声誉,陆清时不愿多说,齐嫂也是明白人,连忙答应,再又一听陆清时晚上还会过来,她心里就踏实了一点。
陆清时早餐做了姜浅最喜欢吃的生煎包,还有馄饨,齐嫂眼尖的发现陆清时在做完早饭之后,就把家里的刀具都收进了抽屉里,连刨土豆用的尖锐工具也一起收了起来,齐嫂看的一阵心惊肉跳,但她什么话都没敢说。
然后她又看着陆清时并没有把早餐端在餐桌上,而是拿进了主卧里,意思是让姜浅就在卧室里头吃。
齐嫂在陆家干了大半辈子,知道陆清时是很重规矩的人,吃饭必然是要上桌吃的,像这么纵容着姜浅,她印象中还是头一回。
齐嫂没有跟上去,她隐隐感觉到事情有点大。
陆清时走进主卧的时候,姜浅已经醒了。
小姑娘已经不在床上,小小的身子缩在他先前坐过的沙发上,乌黑如瀑的发丝披落在她腰侧,她睁着眼睛呆呆的坐在那里。
陆清时走过去,将手里的托盘轻轻放在她跟前的茶几上。
食物的香气飘进她的鼻尖,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按理说肚子早该饿了,可她眼睛都没有动一下,陆清时在她身旁坐下的时候,她仍旧呆呆的望着对面的石英钟。
一双小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自己给自己安全感。
陆清时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背的凉意,他扯了薄毯过来,轻轻盖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毫无生气的眉眼。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生煎包,吃一点好不好?”
姜浅没有反应。
陆清时拿起筷子,将生煎包喂到她嘴边。
她没有动,他也不催,一只手夹着生煎包,另一只手拿着空碟子,极有耐心的等着她张嘴。
大约等了半分钟后,小姑娘大约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空洞的眼珠子转了转,视线慢慢落向她跟前的生煎包。
陆清时看着她轻轻张开了嘴,他将生煎包凑近一点,小姑娘咬了一口。
机械的吞下。
趁着她肯吃,他又喂了她一口。
一个生煎包,足足三分钟,她吃了一小半。
陆清时一个字都没舍得催她,虽然早上的专家门诊昨晚他就让门诊事务办的人换了,但上午他有几个博士生毕业答辩,身为导师,他得到场。
“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他问,扯过纸巾擦了擦她唇边的汁水。
姜浅沉默的摇头。
陆清时声音温柔,带着熨帖她情绪的暖意,“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什么想吃的随时给我发消息,姐夫下午带回来给你,或者我带你去吃你喜欢吃的法餐。”
姜浅垂了眉眼,摇头。
她对什么东西都打不起兴趣。
陆清时将生煎包放下,转手把馄饨端了过来,用勺子拌走热气,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馄饨小,姜浅吃了生煎包以后倒是感觉到有点饿了,陆清时喂了她六个,她倒是很给面子的都吃了。
喂到第七个的时候,她摇头避开。
陆清时没有勉强。
可丫头现在的样子,他又如何能放心走。
陆清时心下叹息,沉邃的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姐夫上午要出去,齐嫂在家陪你,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姜浅低着头。
她只是不想说话,但她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她一向是懂事的孩子。
“我没事。”她声音很轻。
陆清时看着她消沉的样子,大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的眼睛看着他,跟她确认了一遍,“确定真的可以和齐嫂两个人在家?”
姜浅被迫和他四目相对,视线纠缠在一起,她睫毛颤了颤,乖巧的点头。
陆清时对她的答应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