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沾湿了发丝,凌乱的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惶惶然看着他。
兄长的态度让她害怕。
陆清时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眼睛里都是对她的失望,痛心疾首。
那样的目光,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残忍的割裂着她的每一寸神经,血肉,和她所剩无几的自尊。
女孩儿泪流满面。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从小到大,每一回她犯了醋,被他训斥了,她都会伤心害怕的哭,怕他不原谅她,怕他会不要她。
陆清时也知道,再这么让她哭下去,情绪受到严重的刺激,又会害她呕吐。
他忍着脑门上翻涌的气血,终是叹息,大手握住她颤抖的肩膀,语重心长,“浅浅,该讲的道理我不想再跟你重复,你还小,偶尔犯错不可怕,只要能及时认识到错误,及时改正,我不会怪你,你姐姐也不会怪你,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该把眼光局限在眼前,等你以后站到更高的地方,看过更多的风景,自然就会遇到更好的人,我是你的家人,不是你可以爱的人,明不明白?”
姜浅闭上赤红的泪眼,压下眼底的苦涩。
她不明白。
为什么喜欢上他,就一定是错误呢?
她从没奢求过要跟他怎样,没有奢求过他爱她,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守着这份不能言说的心思,只不过她一时没有藏好,被陆清时发现了而已。
“我没有错,”她闭着眼哭,不敢睁眼看他,细细柔柔的嗓音泪意深重,“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爱我的人……我没有错……”
陆清时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觉心头火起。
喉结压抑的滚了一下。
他强行按耐住怒火,眉心却越蹙越深,“那你告诉我,你觉得这不是错,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姜浅呼吸颤抖着,纤长的羽睫因为哭泣一颤一颤,白皙的小脸尽是交错的泪痕。
陆清时一字一句,“你听好,等你姐姐醒了,我会和她求婚,我们会结婚,会住在一起,我们会生一个孩子,共同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我问你,如果你不能及时醒悟,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他字字清晰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眼都在残忍的剖开她的心脏,问她,她打算怎么办。
车厢里很安静。
兄妹俩此刻都有些不冷静。
陆清时降下车窗,湿冷的风涌进来,伴着夜半淅淅沥沥下起的雨丝,打湿了他一边的衬衫袖子。
湿凉的水意贴着他的手臂,却浇不冷他心头的火。
陆清时重新启动了车子。
姜浅缩在座椅上,哭红的双眼水雾弥漫,她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小脑袋埋在上头,哭了好一会儿。
陆清时没有再理她。
良久,她听见自己嘶哑沉闷的声音,“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我也不会纠缠你,打扰你,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只要你和姐姐幸福,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陆清时手臂上的血管都是凸起的。
他眉目阴沉似水。
“好,”他点了点头。
深浓的夜色从窗外漫进来,还有清冷的斜风冷雨,他冷硬的眉骨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很冷静,“我知道了。”
姜浅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会朝她发火,会生气,可他并没有。
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小区,急刹在地下车库。
姜浅一路都蜷缩在座椅上,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陆清时面无表情推开驾驶座的门,站在车旁等她。
姜浅没胆子让他扶她,只能挪着发麻的脚尖,一点一点挪下车。
陆清时看出她脚麻,确实没有像从前那样走过去扶她,或者干脆将她抱起来。
他只是迁就着她走路的速度,微微放缓了脚步。
到了电梯间,姜浅感觉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她倔强的背对着兄长,“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陆清时低眸,看着她的后脑勺,“你误会了,我今天回来,只是来拿行李。”
姜浅千疮百孔的心骤然就像是又被挖空一块。
血肉模糊的流淌。
她努力忽略疼到麻木的心脏,唇角扯出苍白无力的笑,“要搬去哪儿?”
“天下国际。”陆清时回答她,“那边离疗养院近,你姐姐出院后,身体还需要疗养,住近一点往返方便。”
姜浅知道陆清时房子很多,她不知道天下国际在哪儿,只觉茫茫沧海天地之大,她又好像变成孤身一人了。
小时候父母死了,她和姐姐相依为命,可没过多久,姐姐也昏迷了,她又被陆清时捡回去。
现在,陆清时也不要她了。
这世界很大,可似乎,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姜浅笑着“嗯”了一声,眼睛里泪意再一次汹涌,她仰头,看着电梯壁上方偌大的广告,喉咙干涩的厉害,以至于她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能用着气音,“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是吗?”